1866年5月的意大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张力。表面上看,国家仍在五年计划的最后冲刺轨道上运行:南方新垦的土地上,麦苗在阳光下泛着油绿的光;北方工厂的烟囱依旧喷吐着浓烟,机器的轰鸣昼夜不息;铁路线上,满载着矿石、粮食和工业品的列车穿梭往来,电报线将最新的市场行情和政府指令飞速传递。然而,在这看似正常的节奏之下,一股无形的暗流正在涌动,将整个王国推向一场决定命运的漩涡。
内政领域,“科斯塔计划”的第一个五年已进入最后冲刺的倒计时。公共工程大臣贝洛蒂的办公室彻夜灯火通明,电报线如同神经末梢,将最后一批工程验收报告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电报主干网高效运转,传递着指令与数据。财政部里卡尔迪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普鲁士战争贷款和国内税收正被精确地分配到战争机器和国家建设的最后齿轮上。南方新分配的土地上,农民们抓紧春耕,合作社的仓库里堆放着科斯塔化肥厂生产的肥料,一丝生活的希望在紧张的空气中顽强生长。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北方,投向那看不见的战争阴云。
军事:伦巴第和威尼斯边界地带,气氛截然不同。连绵的军营如同雨后蘑菇般悄然出现。士兵们日常的操练口号声比以往更加嘹亮,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亢奋。总参谋部的灯火彻夜通明,巨大的作战地图上,代表部队集结位置的蓝色箭头正悄无声息地指向预定区域。罗西将军和副总参谋长加里波第上校如同绷紧的弓弦,反复推演着每一个预案细节,通讯线路测试了一遍又一遍,后勤仓库堆满了弹药和口粮。所有行动都以“春季大演习”的名义进行,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连最迟钝的新兵都能嗅到。
而在安科纳和塔兰托军港,钢铁巨兽的低吼取代了往日的喧嚣。海军司令费拉里中将终于松了一口气——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罗马号”和“胜利号”两艘崭新的铁甲舰,在拖船的簇拥下,缓缓驶出船坞,正式加入现役序列。至此,意大利皇家海军拥有了以9艘主力铁甲舰为核心的强大打击力量。这支耗费了无数金币、寄托了王国海权野心的舰队,正以最高强度进行着最后的磨合演习:编队机动、火炮齐射、反鱼雷艇、封锁阵型演练……亚得里亚海的海面上,回荡着钢铁碰撞和炮火模拟的轰鸣。每一艘战舰都擦拭得锃亮,水兵们的眼神锐利如鹰,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
外交:外交大臣蒙特贝罗男爵成了最忙碌的人之一。他频繁地穿梭于都灵、柏林和巴黎之间,电报如雪片般飞向各方。与普鲁士的联络已进入最实质、最机密的阶段:作战时间表、通讯密码、战场协同细节……俾斯麦不断催促着意大利履行盟约,同时信誓旦旦地保证普鲁士必胜。
而对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蒙特贝罗则施展浑身解数进行安抚和麻痹。他不断强调意大利的行动“纯属防御性”、“绝不会威胁法国在地中海的利益”,甚至暗示意大利对奥地利的不满仅限于威尼斯,对法国的莱茵河领土野心“表示理解”。拿破仑三世对奥地利的军事实力似乎颇有信心,加之其自身对莱茵河左岸的觊觎,使他暂时选择了观望。维也纳方面,奥匈帝国焦头烂额地应对着普鲁士的步步紧逼,与俄国的关系因克里米亚战争的旧怨依旧冰冷,暂时无暇对意大利的“演习”投入过多关注。整个欧洲,似乎都在屏息等待柏林与维也纳之间那根紧绷的弦断裂。
在这令人窒息的战前宁静中,亚历山德罗·科斯塔为自己争取了短暂的两天喘息。都灵,科斯塔庄园,明媚的春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进客厅。妻子埃琳娜正坐在钢琴前,指尖流淌出舒缓的莫扎特小夜曲。五岁的长子马可坐在地毯上,全神贯注地摆弄着一套精巧的火车模型——那是亚历山德罗特意让科斯塔机械厂为他定制的缩小版机车模型。四岁的长女安娜依偎在父亲怀里,睁着大眼睛,听着父亲用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讲着童话故事。
这一刻的宁静,如同珍贵的琥珀,将战云密布的世界暂时隔绝在外。亚历山德罗感受着女儿柔软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看着儿子专注而明亮的眼神,听着妻子指尖流淌的宁静旋律,心中那根时刻紧绷的弦,微微松弛了一些。他知道,这样的时光,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将变得无比奢侈。
第二天,他的马车却驶向了热那亚老宅,这里是他的母亲玛利亚的居所。年迈的母亲头发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