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亚平宁半岛北部的天空湛蓝高远,空气中弥漫着谷物成熟的醇厚香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王国初年的多事之秋,终于迎来了一抹亮色——农业丰收。在皮埃蒙特和伦巴第广袤的平原上,金色的麦浪翻滚,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腰。收割的农民们脸上带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镰刀挥动,汗水滴落在肥沃的土地上。粮仓前所未有地充实起来,满载着小麦、玉米的马车络绎不绝地驶向城镇和市场。
“首相阁下,您看。”商务部农业司陪同亚历山德罗视察都灵郊外的一个大型农场,指着一座座堆满新粮、几乎要涨破的谷仓,语气中充满了激动,“推广科斯塔化工厂的硫酸铵化肥和新式条播机,效果太显着了,平均亩产比去年提高了两成以上。皮埃蒙特和伦巴第核心产区,普遍丰收。这大大缓解了城市粮食供应压力,平抑了粮价。”
亚历山德罗抓起一把饱满的麦粒,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踏实感。麦粒金黄,散发着阳光和泥土的味道。这是新政在农业领域结出的第一枚硕果,是“五年计划”中“农业为本”战略的初步胜利。化肥的魔力,加上相对稳定的北方环境和农技推广,终于冲破了建国初期的阴霾。
“很好。”亚历山德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农民的积极性如何?”
“非常高。”农业大臣回答,“尝到了甜头,很多观望的农场主都主动来询问购买化肥和农具的事宜。科斯塔化工厂的化肥现在是抢手货,订单排到了明年春天。”
亚历山德罗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南方:“南方试点地区的情况呢?”
农业大臣的表情变得谨慎了一些:“卡拉布里亚和西西里的几个土地改革试点区,情况…有好有坏。推行了合作社模式、由国家资助兴修了小型水利、并推广了化肥的地区,比如靠近那不勒斯的那个‘维苏威合作社’,收成确实有明显改善,农民基本能吃饱了,对政府的抵触情绪降低不少。但是…”
他叹了口气:“但是,改革推进慢、或者遭遇当地豪强暗中阻挠的地区,效果就大打折扣。而且,南方整体的基础设施太差,很多粮食运不出来,只能在本地低价销售,农民实际增收有限。更麻烦的是,土匪活动虽然被军队压制,但并未根除,秋收季节反而更活跃了,抢劫运粮车队的事情时有发生。”
亚历山德罗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南方的症结,如同附骨之疽,绝非一次丰收就能解决。土地改革的温和渐进性保证了稳定,但也注定了其效果的缓慢和不平衡。土匪问题,更是需要军事、经济、社会综合治理的顽疾。
带着一丝忧虑回到首相府,财政大臣里卡尔迪早已等候多时,他脸上的愁云比农业司刚才提及南方问题时还要浓重得多。
“首相,丰收是好消息,但…”里卡尔迪没有寒暄,直接摊开一份份令人触目惊心的报表,“我们快被钱袋子勒死了。”
他指着图表上那条陡峭上扬的红色曲线:“国债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窜,发行铁路债券、支付军队剿匪和南方维稳的开销、补贴新建工厂(包括关税保护带来的潜在税收损失)、支付官僚体系膨胀的薪水、再加上科斯塔集团虽然订单激增但扩大生产本身的巨大投入…国库,快见底了。”
亚历山德罗看着那些天文数字,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丰收带来的那点喜悦瞬间被冲得无影无踪。他知道花钱如流水,却没想到窟窿如此之大。北美战争财是未来的希望,但远水难解近渴,而且扩大生产本身也需要前期投入。
“具体缺口?”亚历山德罗的声音低沉。
“到年底,预计赤字将超过全年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里卡尔迪的声音有些发颤,“这还不包括‘战时出口促进计划’可能需要的补贴和贷款担保。首相阁下,债券利息、到期本金的偿还压力像山一样压过来,再不想办法开源节流,国家信用就要崩盘了。到时候,别说五年计划,王国都可能陷入财政危机。”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丰收的喧嚣与室内的财政冰窟形成了刺眼的对比。亚历山德罗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思考重大决策时的习惯。良久,他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恐慌解决不了问题。两件事:开源和节流。”
“节流:”他首先指向最现实也最痛苦的部分,“里卡尔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