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5年的最后一场寒流,裹挟着咸腥的海风,狠狠撞在科斯塔集团总部顶层的钢化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呜咽。铅灰色的阴云低垂,压得热那亚港喘不过气。然而,顶层那间被称为“战略室”的巨大空间里,空气却灼热得如同炼钢炉膛。巨大的黑胡桃木会议桌光可鉴人,倒映着穹顶水晶吊灯锐利冰冷的光芒,也映照着围坐两侧一张张被权力与财富淬炼过的面孔。空气里弥漫着上等古巴雪茄的醇厚、新印刷文件的油墨味,以及一种无声涌动的、名为“帝国”的沉重电流。
“集团的骨架在膨胀,血肉在奔涌,但神经和骨骼必须同步强化。”亚历山德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打破了室内的沉凝。他拿起一份墨迹簇新的议程纲要,“即日起,科斯塔集团总部增设五大核心部门。”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侍立身后的埃利奥·卡斯特拉尼身上,那年轻助理的脊背瞬间绷得更直。“集团秘书处,埃利奥·卡斯特拉尼任秘书长。”亚历山德罗的声音清晰如刀锋划过冰面,“统辖集团所有文牍、档案、会议、行程及跨部门协调。信息流必须绝对畅通、精准、保密。你是我的大脑延伸,也是集团运转的中枢神经。”权力核心的钥匙,交到了最信任的年轻人手中。
埃利奥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翻涌的激动与沉甸甸的责任感,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明白,老板。信息在我这里,绝不会延误、遗漏、外泄。”中枢神经的枢纽,就此落定。
亚历山德罗将一枚新铸造的、造型古朴沉重的青铜印章推到老管家安东尼奥面前。印章顶端是科斯塔双头鹰徽,印面刻着古拉丁文“审计”。“集团审计部,安东尼奥·科斯塔任总监。”亚历山德罗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铁腕整肃的森然寒气,“垂直管理,独立于所有业务公司。对所有子公司、所有部门、所有资金流、所有合同拥有无限制审查权。任何违规、贪渎、损耗,无论职位高低,一经查实,严惩不贷。”他顿了顿,目光如冰锥扫过全场,“您的眼睛,就是丈量帝国的尺,更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安东尼奥他没有多余言语,只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带着千钧之力:“老仆,定不负所托。”无形的寒流随着他的承诺瞬间弥漫开来,几位主管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最后,亚历山德罗的目光落在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沉稳精干的中年人身上。吉安·保罗·罗西,前都灵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助理,被他用难以拒绝的厚禄和“铸造商业法典”的愿景挖来的法律巨擘。“集团法务部,吉安·保罗·罗西任首席法务官。”亚历山德罗的声音带着对规则的绝对掌控欲,“统辖集团所有法律事务,合同审核、专利维护、诉讼应对、政策风险研判。未来五年,科斯塔的触角伸向哪里,法律的盾牌和利剑就要先一步抵达。”
罗西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充满自信:“法律是商业的盔甲与航道,更是帝国扩张的边界线。我将为集团扫清一切规则障碍,构筑不可逾越的护城河。”财务部、人事部也由集团内部新提拔的两位主管组建,权力架构瞬间夯实。五大部门的设立,如同五根冰冷的钢柱,将科斯塔帝国急速膨胀却略显松散的权力,牢牢焊死在钢铁的基座上。
“现在,”亚历山德罗的声音不高,却像启动了庞大机器的总阀,“会议开始,科斯塔商业银行。”
莱昂纳多·巴尔迪应声而起。这位科斯塔商业银行的新任行长,面容清癯得如同他经手的账簿,眼神锐利如手术刀。他拿起一份装帧精美、封面烫着ccb双头鹰徽的年度财报,没有客套,声音平铺直叙,却字字如重锤砸落:“科斯塔商业银行,1855年财报。”
他精准地翻过扉页,手指点向核心数据:“总资产:一百八十二万里拉;存款余额:一百零五万里拉;贷款余额:七十三万里拉;不良率:严格控制在1.5%以下。”他刻意停顿了一秒,让冰冷的数字在灼热的空气中沉淀,然后清晰报出:“全年净利润:二十四万八千里拉。”
嘶——!会议室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二十四万八,这个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个人的神经上。这几乎是纺织厂巅峰时期年利润的两倍,是去年银行初创时想都不敢想的恐怖数字。巨大的财富感混合着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