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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自己身侧的两个位置。
侍女很快搬来坐席,位置离他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那股苹果的清香和淡淡的汗味。
“刚从冀州来的消息。”陈默将吃完的果核随手一扔,拍了拍手,对李儒示意了一下。
李儒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封军报,展开,用他那特有的、没有起伏的声调念道:“报,袁绍与公孙瓒,因冀州归属之争,已于界桥开战。公孙瓒率白马义从三万,与袁绍大将麴义所率八百‘先登死士’激战。白马义从……大败,死伤惨重。”
短短几句话,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大厅里激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西凉武将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什么狗屁十八路诸侯,讨董联盟?我看是分赃联盟吧!”
“袁本初和公孙瓒,那不是穿一条裤子的吗?这就为了一块地,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还是相国大人英明!早就知道这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嘲讽声、讥笑声,不绝于耳。这些言语粗鄙的武将,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幸灾乐祸。
在这片嘈杂声中,蔡文姬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她不是武将,听不出什么兵法优劣。她只听到了“开战”、“大败”、“死伤惨重”。
又是战争。
不是为了抵御外辱,不是为了清君侧,只是为了争夺一块地盘,那些本该同仇敌忾的“盟友”,就将刀剑挥向了彼此。
那可是冀州,是天下最富庶的州之一。战火一起,又将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有多少家庭分崩离析?
她下意识地看向貂蝉,发现貂蝉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貂蝉的脑中一片轰鸣。
袁绍……公孙瓒……
那不是义父王允口中,匡扶汉室的希望吗?那不是天下人翘首以盼,能够诛杀国贼董卓的英雄吗?
她还记得,在司徒府时,王允每一次收到关东传来的消息,都会激动得彻夜难眠,仿佛看到了汉室复兴的曙光。
可现在,这曙光,自己熄灭了。
他们甚至没有再向长安前进一步,就在为了自己的私利,自相残杀。
那她算什么?
她所做的一切,她准备好付出一切的“大义”,又算什么?
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都安静!”
陈默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他扫视了一圈那些幸灾乐祸的武将,脸上没什么笑意。
“一群蠢货,有什么好笑的?”他骂道,“他们打得越凶,死的汉人越多,流的血越多,最后便宜的是谁?是草原上那些饿狼!”
武将们顿时噤声,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陈默这才将目光转向身边的蔡文姬和貂蝉,他脸上的怒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的、看好戏的神情。
“二位,听到了吧?”他拿起桌上另一只苹果,抛了抛,“新的史料,热乎着呢。你们说,这笔该怎么写?”
他看着蔡文姬:“蔡大家,你是史学大家。你来写,是写‘袁绍背信弃义,窃据冀州’,还是写‘公孙瓒野心勃勃,挑起战端’?他们可都打着‘为国讨贼’的旗号呢。这旗号,现在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可笑?”
他又看向貂蝉,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貂蝉姑娘,你来说说。你义父王司徒,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是会痛心疾首,大骂他们忘了初心?还是会……为自己选错了人,而感到后悔?”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在两人最痛的地方。
蔡文姬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史笔如铁,可面对如此荒唐的“现实”,她发现那支笔,竟重逾千斤,根本无从落下。
貂蝉更是浑身冰冷,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人,无所遁形。
陈默似乎很满意她们的反应,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写不出来?我教你们。”
他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就这么写: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