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国贼,而是一位即将带领他们开创盛世的明君。
吕布站在远处,看着这荒诞的一幕,眉头紧锁。
他不懂什么高炉,也不懂什么钢铁洪流。但他看得懂人心。他看到那些前一刻还畏畏缩缩的蝼蚁,在金钱和许诺面前,瞬间就变成了狂热的信徒。
义父,似乎根本没用什么“威逼”,他只是用了一种吕布无法理解的“利诱”,就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去为他打造那个所谓的“怪物”。
这种掌控人心的手段,比他手中的方天画戟,更让他感到一种陌生而深刻的寒意。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力,在义父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布局面前,显得如此的……幼稚。
一片狂热的喧嚣中,唯有老铁匠毕岚,依旧呆呆地站着。他的目光,没有看那些金银,而是死死地盯着那张图纸,浑浊的老眼里,渐渐燃起了一团火。
不是贪婪的火,而是一种匠人濒死前,见到毕生追求的至高杰作时,才会有的、燃烧灵魂的火。
他缓缓地,再一次跪了下去。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贪婪。他对着陈默,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相国大人……老朽,愿为这头怪物,献上这身老骨头。”
他明白了。相国大人说的没错。这世道,需要怪物。而他,一个打了一辈子铁的老棺材瓤子,能在死前,亲手铸造出一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铁中之王,死亦何憾!
毕岚的臣服,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长安城南的这片荒地,从此,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日夜不休的工地。烈火与浓烟,将在这里,谱写一个全新时代的序章。
……
别院之内,依旧是岁月静好,与世隔绝。
貂蝉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卷诗经,目光却没有落在那些优美的词句上。她的视线穿过窗棂,投向遥远的城南方向。
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
感觉到那股冲天而起的、混杂着尘土与人声的喧嚣。感觉到那股让整个长安城都隐隐震动的、狂热的脉搏。
侍女小莲刚刚从外面回来,小脸蛋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叽叽喳喳地向她描述着城南的盛况。
“小姐,您是没看见!那场面,比过年还热闹!相国大人要建一个叫‘通天高炉’的东西,说是像山一样高!还说要让铁水像河一样流出来呢!”
“他还赏了那些工匠好多好多的金子!堆得跟小山似的!说以后要让所有人都用上好犁头,穿上好铠甲!”
小莲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那是对一个更好未来的、最朴素的向往。
貂蝉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铁水长河……
好犁头……好铠甲……
这些词,与她脑海中那个“残暴好色”的董卓形象,格格不入。
她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男人走进她的房间,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却一本正经地让她弹一首《土豆丰收曲》。
她又想起了他临走时,让小莲用土豆给她炖汤,说那玩意儿“顶饿”。
土豆、高炉、铁水、百姓、士兵……
这个男人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义父王允告诉她,董卓是国之巨贼,祸乱朝纲,荼毒生灵,人人得而诛之。她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美貌与身体作为武器,离间他与吕布,为天下除此大害。
可她现在看到的,却是一个在用匪夷所思的方式,试图让百姓吃饱,让士兵强大的“相国”。
他焚烧了洛阳,却在长安庇护了百万生灵。
他废立了天子,却在开办学堂,延续着汉室的文脉。
他残暴不仁,却又在做着历代明君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他到底是谁?
貂蝉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她所学的一切,她所坚信的一切,都在这个男人面前,失去了意义。她就像一个精心训练的猎手,带着最锋利的弓箭,走进了一片森林,却发现她的猎物,不是豺狼虎豹,而是一座会移动的山。
她所有的技巧,都无的放矢。
这种无力感,比被囚禁本身,更让她感到窒息。
不行,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被动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