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义父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成了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在一个名为“王允”的舞台上跳完,又被送到了一个名为“董卓”的舞台上。两个舞台的主人,都说在为她好,可她感觉到的,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
“义父,”貂蝉轻声打断了王允的兴奋,“那董贼今日,为何要请您赴宴?”
提到请柬,王允脸上的激动之色瞬间褪去,重新被凝重所取代。
他沉吟半晌,道:“这正是老夫最担心的地方。他或许是起了疑心,想试探老夫。又或许……是想对老夫下手。”
“那义父万万不可前去!”貂蝉脱口而出。
“不,必须去。”王允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若是不去,反倒坐实了心中有鬼。蝉儿你放心,老夫侍奉过两代君王,什么风浪没见过?他董卓再凶残,也终究是个武夫。明日,老夫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着义父那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模样,貂蝉的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了那柄匕首。
那把刀,到底是董卓用来试探她的工具,还是……真的给了她一个选择?
……
翌日,相国府。
没有想象中的刀光剑影,也没有甲士林立的肃杀。
王允被李儒客客气气地请进了一处小巧的暖阁。阁内,地龙烧得正旺,温暖如春。一张矮几,两只软垫,一炉熏香,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董卓正赤着脚,踩在厚厚的西域毛毯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家常袍子,肥硕的身体陷在软垫里,正拿着一把小银剪,专心致志地……修着自己的脚指甲。
这副场景,让盛装而来,做好了赴死准备的王允,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哎呀,王司徒来了?”陈默仿佛才发现他,不紧不慢地将银剪扔到一边,用袍袖擦了擦手,指了指对面的软垫,“坐,坐。自家人,别客气。”
又是自家人。
王允眼角抽搐了一下,躬身行礼:“下官拜见相国大人。”
“哎,都说了,别客气。”陈默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老王啊,咱俩谁跟谁。你帮我看着朝堂,我才能安心在后面享福嘛。来,喝茶。”
李儒适时地为王允奉上香茗。
王允如坐针毡,他完全摸不透董卓的路数。这既不像试探,也不像发难,倒真像是乡下土财主招待老邻居。
“不知相国大人今日召见下官,所为何事?”王允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没事,没事就不能找你喝喝酒,聊聊天了?”陈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本相国在朝堂上,看来看去,也就你王司徒,是个明白人,能跟本相国说到一块儿去。”
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手。
两名侍女,捧着一个古朴的黑陶酒坛和两只晶莹剔uto的琉璃杯走了进来。
“来,尝尝这个。”陈默指着酒坛,脸上露出一种神秘又得意的表情,“这可是本相国花了血本,从一个西域胡商手里弄来的宝贝,叫什么……‘真言仙酿’!”
真言仙酿?
王允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到李儒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揭开酒坛的封泥。一股奇异的、混杂着草木与花果的浓郁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暖阁。
那酒液,呈一种淡淡的琥珀色,倒入琉璃杯中,清澈见底,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粘稠。
“那胡商说啊,这酒,神了!”陈默自顾自地说道,像是在炫耀自己新得的玩具,“喝了之后,能让人忘却烦恼,吐露真言。不管心里藏着多大的秘密,三杯下肚,都得给你老老实实地倒出来。你说神不神奇?”
王允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
陷阱!这绝对是陷阱!董贼一定是怀疑我了,他想用这诡异的胡酒,来套我的话!
“相国大人洪福齐天,竟能得此仙酿。”王允脸上挤出笑容,连忙摆手,“只是,下官近来偶感风寒,太医嘱咐,需戒绝饮酒。实在是……无福消受。还望相国大人恕罪。”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