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暴虐与狰狞缓缓褪去，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懊恼。他一步步走到貂蝉身边，蹲下那庞大的身躯，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他伸出那只刚刚还捏过人家下巴的肥厚手掌，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不敢触碰她那张苍白的脸，只是用手指，试探了一下她颈间的脉搏。
微弱，但还在跳动。
陈默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他松了一口气，随即，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却并非对着任何人，而是对着那个冰冷的系统，在心底里彻底爆发了。
“系统！你他***给老子看清楚了！”
“这就是你要的‘完美表演’？这就是你所谓的‘反派的占有欲’？你看看，你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本该风华绝代的姑娘，逼成了什么样子！”
“老子是想活下去，是想改变这操蛋的命运！不是想当一个亲手把美好事物推进火坑的刽子手！你懂不懂！”
他在内心疯狂地咆哮，质问，宣泄着自穿越以来积攒的所有憋屈与愤怒。他厌恶这副肥胖油腻的身体，更厌恶这个逼着他泯灭人性、戴着假面作恶的系统。
可系统没有任何回应，一如既往的冰冷和沉默。
陈默的怒火无处发泄，最终只能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奈的叹息。
他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貂蝉，看着她额上的伤口，看着她那身已经被血污和尘土弄脏的素白衣裙，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丝迷茫。
这条路，真的走得对吗？
为了所谓的“拨乱反正”，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命运修正值”，这样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他不是董卓，他只是一个被迫套上董卓壳子的现代人陈默。他有自己的底线和良知。而今夜发生的一切，正在无情地冲击着他的底线。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年过半百，背着药箱的老者，被两名家将半拖半架地弄了进来。老者显然是被这阵仗吓坏了，脸色发白，两腿发软，一进院子看到这场景，尤其是看到蹲在地上的董卓那庞大的背影，更是吓得几乎要瘫倒在地。
“小……小人……拜见相国……”
陈默缓缓站起身，转过头来。昏黄的灯光下，他那张肥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眯起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能将人冻僵的寒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貂蝉。
那名大夫哆哆嗦嗦地跪爬过去，手抖得几乎拿不稳脉枕，颤抖着将手指搭在了貂蝉的手腕上。
整个院子，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只剩下老者粗重的呼吸声，和陈默那如山一般沉重的注视。
老者额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打湿了身前的地面。他知道，今夜，无论是地上的这个女子，还是他自己，都只有一次活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