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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人?我……我没有啊!”钱立发急忙辩解,“我做生意一向和气生财,再说,在清源县这地界上,谁敢不给您和表姐夫面子?”
“哼,面子?”马玲冷笑一声,“你那个康泰医药,这几年吃相有多难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全县的独家供应,价格一年比一年高,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背后没人戳脊梁骨?”
钱立发的心沉了下去。“表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现在就是说这个的时候!”马玲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有些刺耳,“我警告过你,做事要留一线,别把事情做绝了!你看看你现在捅出多大的娄子!全县医院都快停摆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表姐夫的位子都可能坐不稳!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钱立发从里到外凉了个通透。
“表姐……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你救救我……”他的声音里只剩下哀求。
“救你?我怎么救你?”马玲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这件事,从现在开始,跟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好自为之吧。”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
钱立发呆呆地握着听筒,那冰冷的忙音,像一把锥子,狠狠刺进他的耳朵里,也刺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他完了。
他瘫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环视着这间办公室。墙上挂着他和一个又一个大领导的合影,那些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资本,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幅幅绝妙的讽刺画。
他想到了自己仓库里那些药。
按账面上的新价格计算,他现在是整个清源县,不,甚至是整个市里最富有的人。他坐拥着几百亿甚至上千亿的“资产”。
可笑的是,这些资产一分钱都变不了现。他甚至连下个月给员工发工资的钱都拿不出来了。银行的贷款马上到期,供应商的货款催得比谁都急。
他被自己仓库里那些天价的药品,活生生地“坑”死了。
他想降价,可那些价格标签就像被焊死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改不回来。他想把这些药当垃圾处理掉,可这么大批量的药品,一旦处理不当,就是严重的环境污染事件,药监局和环保局会立刻找上门来。
他被困住了,被困在了一个由他自己的贪婪和一串串荒诞数字构筑的、密不透风的牢笼里。
“哈哈……哈哈哈哈……”
钱立发突然笑了起来,起初是低低的闷笑,后来声音越来越大,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笑声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回荡,充满了癫狂与绝望。
他笑着笑着,猛地停住了。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自己的那辆崭新的奔驰S级轿车。阳光下,黑色的车漆闪闪发光,一如他曾经的人生。
他慢慢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西装,用手抹了把脸,将头发胡乱地向后捋了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惊恐、哀求,慢慢变得麻木,最后,在那片死灰色的麻木中,燃起了一点奇异的光。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他走出办公室,没有理会外面那些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公司高管。他径直坐进自己的车里,发动了引擎。
车子没有开往他家的方向,也没有开往任何一个可以让他躲避风头的地方。
它汇入了县城的车流,不疾不徐地,朝着一个所有贪腐者都最为畏惧的方向驶去。
……
与此同时,县委一号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清源县的权力核心——县委常委们,已经悉数到齐。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烟灰缸里,已经积了不少烟头。县长马文远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抽着烟,他身边的秘书颜文斌,则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县委书记周正国坐在主位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这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苏正坐在会议桌的末席。作为县委督查室副主任,他有资格列席这次紧急常委会。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