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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行!”老村长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小苏,你为我们村办了多大的事,我们心里都清楚!那十年的冤屈啊,要不是你,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水库的工程队都进村了,家家户户都盼着通水的日子。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石磨村全村老少!”
“就是啊,苏哥!”后面的一个年轻人也大声说,“这些都是我们自家种的,不值钱!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连句谢谢都还没好好说呢!”
他们的声音很大,带着山里人的直爽,引得大厅里更多的人侧目。一个刚从外面走进来的、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嫌恶,快步走开了。
苏正能感觉到,口袋里的钢笔传来一阵温热。当老村长紧紧握住他的手,当那些质朴的话语灌入他的耳朵,一股不同于【官僚怨气】的能量,温暖而纯粹,正从这些村民的身上,缓缓地汇入笔身。那丝金色的纹路,似乎比之前更加明亮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再推辞,就真的伤了他们的心了。
“好,好,我收下。”苏正叹了口气,反手拍了拍老村长的手背,“谢谢大家,这份心意我领了。但是下不为例,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了。”
见苏正答应下来,老村长和几个年轻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就对了嘛!”老村长高兴得连连点头。
他们七手八脚地开始从车上往下卸东西,招待所的保安起初想上来阻拦,但看到苏正,又犹豫地停住了脚步。苏正只好叫来两位保安,又塞给他们两包烟,请他们帮忙把东西暂时存放到酒店的仓库里。
一时间,招待所门口上演了奇特的一幕。几个皮肤黝黑的农民,和穿着制服的保安一起,将一袋袋带着泥土的农产品,搬进了这个县城里最体面的招待所。
忙活完这一切,老村长才拉着苏正走到一旁,神情变得无比郑重。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被手帕层层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小苏,”老村长把纸条塞进苏正的手里,压低了声音,“这是我的电话。我知道你在城里当大干部,办大事,我们乡下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们村里,别的没有,就是有一百多号肯出力的汉子!”
他紧紧地握着苏正的手,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以后,你在外面要是有任何用得着我们村的地方,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一句话,打这个电话!我们全村的爷们,随叫随到!”
这一刻,苏正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不是一份礼物,这是一个承诺。一个来自最底层百姓的,最沉重,也最可靠的承诺。它比任何权势的许诺,都来得更加坚实。
他能感觉到,随着老村长这句话说完,口袋里的钢笔猛地一热,那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他仿佛看到,笔杆上那丝金色的纹路,骤然绽放出一道璀璨的光芒,虽然只是一瞬,却让他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村长,您言重了……”
“不重!”老村长打断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们就认你这个理!谁对我们好,我们就把心掏给谁!”
送走了老村长一行人,苏正独自站在招待所门口,站了很久。农用三轮车突突地远去,汇入县城的车流,很快就消失不见,但那份来自乡土的质朴情义,却沉甸甸地留在了他的心里。
他回到房间,林晚晴已经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
“刚才楼下怎么那么吵?”她问。
“石磨村的村长他们来了,送了些土特产。”苏正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林晚晴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已经空了的停车坪,沉默了片刻,才转过头来,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正:“你做的事情,老百姓都记在心里。”
苏正没有接话,他走到桌边,拿起了那本钱书明“精心”准备的汇报材料。
册子冰冷的铜版纸,和他手心残留的、来自老村长手掌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翻开册子,目光再次落在那行被篡改的数字“一百二十万”上。之前看到这个数字时,他心中是冷笑和不屑。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