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璀甚至都没有往榻上去躺躺,只是靠着凭几略闭了闭眼。
午后还有事情,若躺下睡得久了,怕是要耽误事。
不多时,槐娘自外头回来,是与程信修一道来的,本想进来回禀,却被黄栌拦住:“殿下昨夜整夜没睡,在休息呢,你们还是略等等,先莫要去打扰了。”
“有急事禀殿下。”槐娘有些犹豫,这边的事情比较急,不能不禀,但此时打扰确实也不妥,遂又问,“殿下休息多久了?”
“才略闭了闭眼呢,咱们说话也轻些……”黄栌道,“不过殿下午后还有人要见,约莫睡不了多久的,你且带程郎君偏殿略坐坐……”
黄栌话还没说完,却听到内殿阿璀的声音:“是槐娘回来了?进来说。”
阿璀头疼得厉害,便是闭着眼也只是因为身体实在疲乏,但意识却尤为清醒,一时半会儿也是睡不着的,所以外头黄栌与槐娘说话的声音,她自然是留意到的。
“是。”槐娘在帘外应声,又道,“殿下,程先生也回来了。”
阿璀听说程信修过来,遂起身套了外衣出来,一拨开帘子便瞧见上前见礼的程信修。
他与崔白襄在外奔波那么些时日,崔白襄见识比不得他,自然在外时许多事情都是需要他主持的。
所以这会儿见着他神色憔悴之处并不比那日崔白襄少,往日里璀璨的容色,也被摧折地暗淡了些。
“接连奔波,实在辛苦,请坐请坐。”阿璀笑请程信修落座,亲自往旁边炉子上提了提梁壶来,给他倒了盏热茶。
程信修倒也是没客气,接过去吹了吹,便咕噜噜喝完了。
恰又有使女送了午食并一些小点来,黄栌原本见阿璀要与程信修谈事,便叫先撤回偏殿去。
谁知阿璀瞧见了,却让直接摆在这边就好。
她笑转头看向程信修,语中略带些许玩笑:“想必也是匆忙赶来,还没吃午食?一起吃点?师弟?”
若以曾经的关家为师门,程信修算是关渡诸弟子中最晚入门的,即便如今世事变化,再不复从前,但阿璀称一声“师弟”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便是在从前还在关家的时候,阿璀便很少这样唤他,多还是只唤名字罢了。
但此时一声略有些狡黠语气的“师弟”,看似只是对从前的偶然回味,但却真真实实如一通响亮的锣鼓,将从前的旧事敲敲打打地又送回到眼前了。
只这两个字,便让程信修想到了当年初见时的那棵海棠树,想到了同在树下的她,想到了那篇她独独为自己写的《花下美人赋》。
想到了少年时厌恶自己那样的容貌,甚至曾经举起过刀子在脸上比划而过,想毁了这张对自己而言曾是噩梦的脸。
直到那篇《花下美人赋》,初初听到这文名时,他对那“美人”二字深恶痛绝,甚至对那写这篇赋的小娘子也由最初的惊艳欢喜,生出一丝厌恶来。
然而后来无数次读那篇赋,他便一字字被那些文辞惊艳,他慢慢地便接受了文中描绘自己的那些隽丽的句子,也慢慢地接受了被她称做“美人”的这张脸。
后来的许多年,他许多次庆幸,因为自己的这张脸,才有了她最初的驻足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这也未尝不是自己的幸运……
程信修笑起来,也回以轻松玩笑语气:“可不敢当长公主殿下这样的称呼,更不敢当长公主殿下赐膳。”
“哈哈当年你便不乐意我叫你师弟,确实我也不爱这么叫。”阿璀一边笑道,一边往旁边已经陈设好的几样膳食看了一眼,瞧见一小碟软枣糕时,目光微微一亮,又笑向程信修道,“可巧,竟然还有一碟子你最爱的软枣糕,可见这午食便是挂了你的名儿了。快请快请。”
程信修自幼便尤爱甜食,尤以这软枣糕为甚,当年但凡得了软枣糕,他便欢喜得很,那整整一碟子软枣糕,对他来说一口气吃完也是不在话下的。
“那便……却之不恭了?”程信修也不再客气了,至桌前坐下,举筷便往那软枣糕去。
一连吃了四五块糕才略略停住,他确实是饿了,自昨晚后便一直没得空吃点什么,今日那边事情查完,便被贺槐娘寻过来,然后便匆匆来了春和宫。
那碟子里一共就八块软枣糕,程信修将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