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废墟上的夜
1990年3月21日，临川县国营药材批发站。
夜幕如一块浸透了煤油的抹布，沉甸甸地压在这片废墟之上。陆超群站在废墟边缘，仰头望着这浓稠如墨的夜色，那黑仿佛能滴出冰冷的液体。他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里满是泥土和焦糊的味道，直钻鼻腔，让他不禁皱了皱鼻子。
他缓缓走进废墟，脚下的残砖碎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这片废墟在痛苦地呻吟。废墟中央，焦黑的木梁横七竖八地躺着，宛如被剔净了肉的鱼刺，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细微的“嘎吱”声，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经历的烈火煎熬。
陆超群蹲下身子，膝盖陷进湿漉漉的泥里，那泥冰冷且黏腻，顺着裤脚往上爬。他手中的手电筒光柱被细密的雨雾揉碎，变成一片片模糊的光影，在地上扫来扫去。突然，光柱停住，照出一截烧化的U线。那塑料外壳已经碳化，变得漆黑且扭曲，而金属端子却意外地完整，齿痕整齐得像被钳子狠狠咬过的苹果，边缘还带着一丝锋利的金属光泽。
他微微眯起眼睛，伸手轻轻拿起那截U线，手指触碰到金属端子，一股凉意瞬间传来。他把线头插进随身带来的微型放像机——那是一台九十年代的砖头机，黑壳上裂纹纵横交错，像是岁月刻下的皱纹，天线像一根倔强的铁骨，直直地竖着。
“沙沙——”放像机发出轻微的电流声，雪花屏闪了两下，陆超群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期待。终于，一帧黑白画面跳了出来。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抿成一条直线，目光落在右下角跳动的时间码上：.6.17 00:47。
二、监控里的火
画面里，是仓库监控的死角。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男人出现在画面中，他的领子硬得像刀片，直直地立着，袖口卷到肘弯，露出被樟脑味熏黄的手臂，那手臂上的皮肤粗糙且干燥，像是老树皮。
男人拧开煤油灯，灯罩里火苗“噗”地窜起，那火苗跳跃着，照亮了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周大年，仓库主任，也是三天前亲手开除陆超群的“恩人”。陆超群看着画面中的周大年，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和疑惑，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只见周大年把一条松油浸过的电线搭在总闸上，瞬间，火星溅起，像蛇信子一样舔过黑夜。陆超群仿佛能听到那“噼里啪啦”的火星溅落声，闻到松油燃烧刺鼻的味道。下一秒，白光炸裂，画面被火焰吞噬，那火焰像一头凶猛的野兽，疯狂地吞噬着一切。
时间码停在00:49，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把“人为纵火”四个字烙进陆超群的眼底。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愤怒堵在了喉咙里。
三、铜秤砣的冷
陆超群攥紧手中的铜秤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秤砣被雨水洗得发亮，铜绿像一层旧苔，却掩不住秤星的锋芒，每一颗秤星都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他把秤砣贴在胸口，金属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衬衫，直直地压住了狂跳的心。他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废墟中格外清晰，“砰砰砰”，像是战鼓在擂动。他微微低下头，眼神坚定而决绝，低声说道：“这一次，我要把幕后的人连根拔起。”他的声音低得像雨脚落在瓦片上的声音，却带着一种铁锈味的狠劲。
四、废墟里的线索
他站起身，手电筒的光柱再次扫过地面。灰烬里，半张烧化的《收货单》卷着边，墨迹模糊，却还能辨认出“犀角 3000元”的字样。那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烈火扭曲的灵魂。旁边，一只搪瓷缸底朝天，缸底“为人民服务”五个红字被火烤得发黑，像是被岁月抹去了光彩。
缸边滚着几颗焦黑的川贝母，像被烧焦的牙齿，散发着一种苦涩的味道。陆超群蹲下身子，用铜秤砣拨了拨那些川贝母，贝母碎成粉末，苦香混着焦糊味钻入鼻腔，让他不禁皱了皱鼻子。
“这是账本最后一页的货。”他低声说，像在对自己说，又像在对死去的仓库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脑海中拼凑着这些线索背后的真相。
五、雨夜里的脚步声
雨又下了，细得像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