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投诚的消息，被溥仪严令封锁在极小的范围内。养心殿东暖阁内，只有溥仪、小德张以及被紧急召来的聂宪藩三人。窗外细雨绵绵，更添几分压抑。
“聂卿，你怎么看？”溥仪将孙文的密信递给聂宪藩，声音平静无波。
聂宪藩仔细看完，古铜色的脸上肌肉绷紧，沉吟半晌，才沉声道：“皇上，孙文此人，理想远大，在南方乃至海外华侨中颇有声望。其主动来投，若能真心为我所用，确能稳定南方，吸纳海外资金技术，更能彰显皇上团结四海、共御外侮之胸襟，对提振民心士气大有裨益。”
他话锋一转，眉头紧锁：“然，其党人素以‘驱除鞑虏’为号，理念与朝廷根本相悖。此番转变，是因皇上新政强国之效，还是迫于外患之下的权宜之计？其麾下人员复杂，难免混有激进之徒，若安置不当，恐成肘腋之患。臣……忧其并非真心归附，乃为卧薪尝胆之计。”
溥仪微微颔首，聂宪藩的担忧也正是他所虑。孙文这面旗帜太特殊，用好了是千金买马骨，用不好就是引狼入室。
“小德张，”溥仪看向垂手侍立的大太监，“内务稽查司在南方的人，对孙文近期的动向，有何更细致的禀报？”
小德张上前一步，低声道：“回皇上，据报，孙文近半年来，与其核心党人争论频繁。多次言及‘皇上虽行帝制，然行事果决，兴科技、练新军、抗外辱，非腐朽守旧之朝廷可比’，‘当下之要，乃民族存亡，而非政体之争’。其党内亦有分歧，部分人认为此乃借助朝廷力量驱逐列强之良机，另一部分则坚持……反清复明之宗旨。此次孙文派来密使，似未与党内所有人商议，乃其独断。”
独断？溥仪眼中精光一闪。这意味着孙文的投诚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甚至可能在其团队内部都未能达成一致。这既是风险，也是机会。
“告诉孙文的密使，”溥仪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朕欢迎孙先生深明大义。然，空口无凭。让他先将海外募集的款项，通过可靠渠道，存入‘大清皇家银行’指定账户。同时，开具一份他所能联络到的、精通格物、工程、医药之人才的详细名录及特长，火速送来。至于他本人及其核心人员……暂留南方，协助张之洞稳定地方，筹措粮饷，并利用其影响力，揭露日本侵华之野心。待朕看清其诚意，再议北上之事。”
这是要投名状，也是缓兵之计。既要利用孙文带来的资源，又要将他暂时放在可控的距离之外，观察其后续行动，并利用这段时间消化、甄别他送来的人和物。
“奴才明白。”小德张躬身领命。
“聂卿，”溥仪又看向聂宪藩，“关外‘净街’行动，必须快、必须狠！要用日本人的血，告诉所有人，这就是当倭寇走狗的下场！同时，行动缴获的所有日本人工厂、矿场、设备、图纸，一律登记造册，严加看管，不得损坏！尤其是奉天机器局、鞍山附近的矿场，给朕像眼珠子一样看好了！那里的一颗螺丝钉，将来都比金子还贵！”
“臣，遵旨！”聂宪藩眼中厉色一闪，他深知皇上对东北那片黑土地的看重，也明白这道命令背后的血腥。但他更清楚，对日本人及其爪牙，唯有比他们更狠，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聂宪藩领命而去，调兵遣将，一道道充满杀气的密令通过新架设的无线电台，传向关外前线。而溥仪的注意力，则再次回到了迫在眉睫的资源瓶颈上。
西苑兵工厂，皇家格物院（已升格为独立机构）下属的冶金实验室里，气氛比外面的雨天还要沉闷。赵铁柱和几个从德国克虏伯工厂高薪“挖”来的技师（通过秘密渠道，以学术交流名义而来），正围着一个刚刚停转的小型炉子，脸色难看。
“皇上，”赵铁柱见到溥仪亲至，连忙上前，指着炉子里一块表面布满气泡和裂纹的钢锭，懊恼地说，“这新到的锰矿品味太杂，硫磷含量超标，按您给的‘碱性平炉’图纸试炼，这钢……韧性还是不够，做枪管容易炸膛，做‘铁牛’的履带销子也撑不住多久。”
资源！又是资源！优质的铁矿石、锰矿、铬矿……这些现代工业的血液，如今却成了卡住喉咙的绳索。国内已知的矿藏要么品位低，要么开采运输困难，远水解不了近渴。
溥仪俯身，仔细看了看那失败的钢锭，刺鼻的硫磺味让他眉头紧锁。他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