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最为信赖、视为臂膀的心腹,竟会在生死关头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行径!
但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咒骂都来不及出口,杜迁的巨斧已然劈开血雾,带着刺骨的杀意,再次以更刁钻的角度,猛恶无比地斩向他的后心!
这一斧,几乎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退路,避无可避!
“大人小心——!!!”
就在这真正的生死一瞬,一声如同受伤濒死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石清侧后方炸响!
只见一个身影如同发了狂的蛮牛,不顾一切地撞开挡路的燃烧杂物,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扑了上来!
正是那个平日沉默寡言、被石清视为粗鄙莽夫、只知较真军纪而屡遭呵斥、边缘化的都头——严空!
严空脸上满是烟灰与尚未干涸的血污,半边衣甲都被火焰燎焦,黏在灼伤起泡的皮肤上,但他眼神却异常凶狠决绝,没有丝毫退缩与恐惧!
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猛地挥刀,义无反顾地隔挡在石清与杜迁那夺命的斧头之间!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能撕裂灵魂的金铁爆鸣炸响!严空手中那柄制式腰刀,竟被杜迁巨斧上蕴含的恐怖力量硬生生砸得弯曲变形!
他整个人如遭攻城锤重击,向后倒飞开去,凌空喷出一大口的鲜血,如同一个破败的麻袋,重重摔在滚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甲板上,生死不知!
“大人…快…走…!”
严空甚至顾不得口中狂涌而出的鲜血,却死死瞪着眼睛,望向石清的方向,眼神中竟没有半分后悔与怨恨,只有一种完成了最终使命般的、令人心颤的决然!
石清被这突如其来的舍身一挡惊得魂飞魄散,看着严空瞬间被鲜血染红的半边身子和那决然的眼神,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猛地涌上心头。
他再不敢有丝毫犹豫,甚至顾不上再多看一眼那个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此刻生死不明的严空,便如同被厉鬼追赶,朝着船尾一处尚未被火焰完全封锁的狭窄通道亡命奔逃!
官帽早已不知丢在何处,头发散乱披拂,象征着身份的官袍被火星燎出无数破洞,焦黑一片,此刻的他,狼狈得如同一条真正的丧家之犬,哪里还有半分“石阎王”的威风!
“哪里走!”
杜迁岂容这罪魁祸首从自己斧下逃脱?他冷哼一声,快步追赶上来,身形如疾风般迅捷,凌厉的斧头再次撕裂空气,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精准无比地再次锁紧石清的后心!誓要将其立毙于斧下!
“我跟你拼了!!”
石清终究是经历过边镇厮杀的老卒,在死亡绝境的最后逼迫下,最后一丝属于武人的凶悍和求生的本能轰然爆发!
面对杜迁那夺命的一斧,他口中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嘶吼,双眼血红欲裂,双手紧握那柄厚背砍山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不管不顾地奋力向上格挡!
这是他凝聚了毕生功力、榨干最后潜能的一击!
“铛——!!!!!!”
比之前更加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猛地炸响!
刺眼的火星在浓烟与火光中如烟花般疯狂四散飞溅!
巨大的力量如同决堤的山洪般沿着刀柄狂涌而至!
石清只觉得双臂剧震,仿佛不是自己的,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淋漓而下,染红了刀镡!整条手臂的骨头都仿佛被这股蛮力震酥了,酸麻刺痛如同潮水般直冲脑髓!
他脚下彻底失去平衡,“噔噔噔”连退数步,后背最终狠狠撞在滚烫的铸铁船舷栏杆上,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胸中气血如同沸水般翻江倒海,喉头腥甜,不断上涌,几乎要压制不住喷出血来!
而杜迁,仅仅只是身形微微一晃,脚下如同老树盘根,稳立不动!
他眼中寒光更盛,体内气息流转不息,手中那柄沉重的开山巨斧仿佛活了过来,招式圆转如意,带着连绵不绝的杀伐之气,向着气息已然散乱、手臂颤抖不止的石清,狂卷而来!
斧影重重,虚实难辨,彻底封锁了石清所有可能闪避的空间!
石清左支右绌,狼狈到了极点!他平生引以为傲、在寿张县无人能及的膂力,在杜迁这悍勇绝伦、力量与技巧完美结合的斧法面前,竟显得如此笨拙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