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浮财、城外那几十亩薄田、库房里那些还算值钱的家当全算上,最多……最多再凑一千贯!满打满算,两千贯!离那狗官最低的要价还差整整一千,离那‘无罪开释’,更是遥不可及!”
“两千贯……”
冰冷的现实如同兜头浇下的冰水,混合着牢狱的阴寒,将王伦打入绝望的深渊。
两千贯,连买一条残喘苟活的路都不够!以他眼下这重伤濒死之躯,一旦踏上流放三千里之路,绝无生还可能!
而他那年迈病弱的老母,和家中仅剩的产业,也注定会被这群豺狼吞噬殆尽,尸骨无存!
“若实在不行,”朱贵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却又充满不确定性。
“可否请沧州横海郡的柴大官人出面斡旋?他素有‘小旋风’之名,广纳天下豪杰,在朝廷勋贵中亦有不少香火情分,或许会念在江湖道义……”
“不必麻烦柴大官人!”
王伦骤然打断,声音虽弱,却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断!
“且不说柴大官人是否愿意为了我一个落魄秀才,去得罪赵金杰乃至他背后的高廉!即便大官人慷慨解囊,救了我出去,”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因激动而铁链铮鸣的宋万,目光灼灼。
“可宋万兄弟还在这里面呢!我王伦,岂能抛下同生共死的兄弟,独自苟活?!”
“哥哥!你不必管我!”宋万急得双目赤红,低吼道。
“我宋万烂命一条,死了便死了!你得活下去!你还有老娘要奉养!你得活下去啊!”
王伦艰难地抬起一只血迹斑斑的手,虚按在空中,止住了宋万后面的话。
“宋万兄弟,你的心意,哥哥明白。但你且稍安勿躁,俺心中……已有计较。”
“哥哥有何妙计?”朱贵立刻凑近栅栏,声音压得几乎只剩下气音,眼中却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王伦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朱贵贤弟,依你之见,清池县城的守备如何?”
朱贵虽不明所以,但仍迅速回答:“稀疏平常!那赵金杰只知搜刮民脂民膏,舍不得花钱练兵,整顿武备,手下也大多是一些混吃等死的兵痞子,不堪大用!只是……”
他略一迟疑,“只是那县尉李鑫,却是个真有本事的,弓马娴熟,且治军严谨,巡防有方,算是个硬茬子。”
“如果我们能设法,将这李鑫和他手下的精锐,暂时调离县城呢?”
王伦问道,眼中闪烁着计算的光芒。
“哥哥是说……”朱贵立即明白了王伦那未竟之言中蕴含的意味,心脏猛地一跳!但旋而又皱紧眉头。
“即便能将他调走,可小弟我势单力薄,恐怕也难以成事,反而会误了哥哥性命!”
王伦苍白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如果……我们不止你一个人呢?如果我们有二百多名久经沙场、悍不畏死的精悍弟兄,同时发难呢?”
“如有二百多名精悍弟兄,内外夹击,攻其不备,此事不难!”
朱贵眼中精光大盛,仿佛看到了破局的曙光,但随即那光芒又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虑。
“不过哥哥,这二百弟兄……如今在哪里?远水恐难救近火啊!”
“这就要问宋万兄弟了!”王伦猛地转头,目光如炬,看向宋万。
“宋贤弟,你与杜迁兄弟,有无紧急联络之法?好让朱贤弟去寻他,搬兵来救你我脱此死局!”
宋万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和希望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激动得全身铁链哗啦乱响!
“有!有!俺与杜迁早有约定!”他迫不及待地低吼出来。
“我们万一失散,脱身者立刻赶往县境黑风峪!那里有个秘密落脚点,是座荒废多年的山神庙,庙后乱石堆里有极其隐蔽的山洞,里面常年备着干粮清水,还有俺们最信得过的老兄弟‘石锁’带人看守!绝对可靠!”
他强压着激动,详细描述着路线和标记。
“只要朱贵兄弟能到黑风峪,找到山神庙后那块刻着三道闪电标记的大青石,在石前点燃六根线香,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必定会有人出来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