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开车来到市中心一家格调高雅的餐厅,她脸上的慵懒与戏谑早已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她的父亲,苏明远,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候。
苏明远年近五十,依旧保养得宜,气质儒雅,只是眉眼间带着商海沉浮留下的精明与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他看到女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那笑容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和程式化。
“挽月来了,快坐。”他示意侍者倒水,“最近怎么样?钱还够用吗?”
一如既往的开场白。苏挽月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挺好的,够用。”
父女俩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近况,气氛始终隔着一层无形的膜。终于,苏明远切入了正题,他放下刀叉,语气带着一种试图展现“开明”却更显残忍的坦诚:
“挽月,我知道,你心里对你陈阿姨(他现在的妻子,曾经的助理)有疙瘩,对我也不舒服。”他顿了顿,观察着女儿的脸色,见她没有太大反应,才继续说,“但爸爸也是个正常人,有自己的生活和情感需求。你妈妈走了,我很伤心,可生活总要继续。”
苏挽月握着水杯的指尖微微泛白,但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
苏明远似乎觉得她的沉默是一种默许,语气更加“推心置腹”:“你放心,家里该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爸爸心里有数。”他甚至压低了些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保证”,“而且,我早就做了结扎手术,你陈阿姨那边,不会有任何不该有的孩子来跟你争什么。苏家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
他说这话时,脸上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做出了巨大牺牲和让步的神情。
“……”
苏挽月终于抬起了头,她看着父亲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缓慢而用力地揉捏,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钝痛。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还极轻地勾了一下唇角,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嗯,知道了。”她听到自己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可内心早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荒芜。
他还是不明白。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
她在意的,从来不是苏家的财产,不是那些冷冰冰的数字和资产。她在意的,是那个曾经温暖的家,是母亲去世前还握着他的手叮嘱他要照顾好女儿的画面,是那份她曾深信不疑的、父母之间的“真爱”。
她理解孤独,理解一个人需要陪伴。她甚至不怪父亲另寻新欢。她只是……无法接受那个时间点。太快了,快得让母亲曾经付出的一切、他们曾经拥有过的所有美好,都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那种为母亲感到的不值,像无数细密的针,日夜不停地扎在她的心上。他轻描淡写的一句“生活总要继续”,和他自以为是的“结扎保证”,将母亲一生的深情和牺牲,衬托得何其廉价和可笑。
这顿饭在一种看似平和实则冰冷的气氛中结束。苏挽月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时,背影依旧挺拔优雅,看不出丝毫异样。
只有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将外界隔绝的那一刻,她才允许自己眼底泄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与难过。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母亲温柔的笑脸和父亲迫不及待将新人带回家的画面交替闪现。
她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那些脆弱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冰冷和某种近乎偏执的念头。
看吧,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牢不可破的感情,所谓的“真爱”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觉。就像她可以轻易搅动陆星野的心,而陆星野,不也在他那“青梅竹马”的女友和她这个“坏女人”之间动摇吗?
人性,从来经不起考验。
她发动车子,驶向公寓的方向。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淡漠而疏离,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难过从未发生过。只是心底某个角落,那片因为父母“真爱”破碎而形成的冻土,似乎又变得更加坚硬、更加寒冷了。
而这片冻土,正需要一些鲜活而炽热的、属于“真爱”的祭品,来喂养它深处那头名为“报复”的野兽。对门的那个少年,他那份看似坚固的感情,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回到公寓楼下,苏挽月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