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子’而拒绝确认已经查实的烈士,那是不是背离了我们建馆的初衷?”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去年我们馆参观人数超过两百万,其中三分之一是中小学生。当孩子们站在英烈墙前,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名字,更是历史的具体呈现。每一个被补刻的名字,都在告诉后来者:这个国家记得她的每一位牺牲者,无论他们是否曾被广泛知晓。”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最后,馆长总结:“纪念馆不仅是保存历史的地方,更是连接过去与当下的桥梁。我支持林静研究员的建议。我们将成立一个专门小组,对这份名单进行最终复核,如果确认无误,就在明年清明节前完成补刻工作。”
接下来的三个月,由三位研究员和两位历史学者组成的复核小组展开了工作。他们不仅核查了林静提供的资料,还进行了实地走访。小组前往太行山区,找到了黑石岭战斗的发生地;他们访问了当地仍健在的几位九十多岁老人,其中一位依稀记得“有个很年轻的傅团长”;他们在县档案馆又发现了一些佐证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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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复核小组确认了名单上十位烈士的身份。馆里决定,在次年清明前夕,举行一个简朴而庄重的补刻仪式。
补刻前一天傍晚,林静最后一次检查了准备工作。刻字师傅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匠人,姓石,从事石刻艺术已经四十多年。英烈墙上的名字大部分出自他和他的师父、师祖之手。
“石师傅,明天就辛苦您了。”林静说。
石师傅正在整理刻刀,闻声抬起头:“不辛苦。我刻了四十年名字,每个名字刻下去的时候,心里都会想,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有过什么样的人生。”他拿起一把平口刀,在手中掂了掂,“这个傅团长,比我家孙子现在还小两岁。”
林静点点头:“资料上说,他是福建连城人,家里原本是教书先生。1939年鬼子到了他们家乡,烧了他的家,父母都没逃出来。他当时在县城读书,回去后看到一片废墟,就参加了抗日活动。”
石师傅沉默了一会儿,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张砂纸,开始细细打磨刻刀的刃口。打磨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有节奏地响着,沙沙,沙沙,像时光流逝的声音。
“明天我会用心刻的。”最后他说。
第二天是清明节前一周的星期三。天空飘着细雨,如丝如雾,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中。补刻仪式安排在上午十点,不对外公开,只有馆内工作人员和少数受邀者参加。
九点半,林静陪同一位特殊的客人来到英烈墙前。那是傅水恒团长家乡来的代表——连城县史志办主任,一位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研究员。他带来了一本新修订的《连城抗战志》,里面新增了傅水恒的详细生平。
“我们县里一直有傅团长的记载,但以前资料不全。”史志办主任说,“这次多亏了你们的发现,我们补充了很多内容。我们还找到了傅家的远亲,他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傅水恒在牺牲前三个月,曾给家里写过一封信。”
他从公文包里小心地取出一个透明文件夹,里面是一张信纸的复印件。信纸已经脆化严重,字迹却依然清晰:
“父母大人膝下:儿在外一切安好,勿念。近日战事频繁,儿身为团长,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太行山已入秋,满山红叶,甚美。偶有闲时,想起家中后院那棵老槐树,此时应落叶满地矣。抗战胜利之日,儿定当归家,侍奉二老。望多保重。不孝儿水恒敬上。民国三十一年九月十二日。”
林静接过复印件,手指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傅水恒的声音。信写得简洁克制,但字里行间流露着对家乡的思念,对父母的不舍,以及对责任的担当。她注意到落款日期:1942年9月12日。两个月后,他就牺牲在黑石岭。
“这封信是怎么保存下来的?”她问。
“傅家当时没人了,房子也被烧了。这封信是邻居冒着风险藏起来的,夹在一本旧书里,直到八十年代才拿出来。”史志办主任说,“邻居记得傅水恒是个孝顺孩子,小时候经常帮家里干活,读书也好。如果不是战争,他可能会成为一名教师,像他父亲一样。”
十点整,仪式开始。没有音乐,没有讲话,只有细雨敲打玻璃屋顶的细微声响。石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