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干活,一切如常。但暗地里,侦察股的同志几乎全部撤了出去,日夜监视着对面日伪军的动向。各营连的夜间对抗演练搞得热火朝天,每天晚上,都能听到远处山谷里传来的模拟枪声(用鞭炮和铁桶改进的发声器)和短促的哨音。战士们的精神头很足,都知道团长不在家,更得拿出十二分的劲头。
我和傅政委分工明确。他大部分时间扎在下面连队和地方政府,检查思想动态,协调粮秣物资,走访驻地边缘村庄的群众,巩固联防。我则坐镇团部,处理军情电报,调整布防细节,并主持了为期一天半的营连干部战术轮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轮训课上,我没有照本宣科,而是结合近期几次成功的连排级战斗实例,重点讲解了傅团长强调的“主动接敌、小群编组、侧后突击、快打快撤”的战术思想。讨论时,一些从主力部队调来的、习惯于大兵团正面作战的干部提出了疑问。
“参谋长,这种打法好是好,是不是太取巧了?咱们八路军,不是讲究猛打猛冲,刺刀见红吗?”一位新调来的副营长直言不讳。
我放下粉笔,看向台下:“这个问题提得好。什么叫取巧?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这是指挥员的智慧,也是对我们战士生命的负责。猛打猛冲是精神,是胆魄,但不能只有精神和胆魄。傅团长的战法,是在咱们装备劣势的情况下,把有限的兵力、火力和战士们的勇敢、智慧结合起来的最有效途径。它不是不强调正面战斗,而是追求在局部形成绝对优势,打垮敌人一点,动摇其全线。”
我走到地图前,指着上次端掉伪军炮楼的战斗示意图:“比如这一仗,正面强攻,我们一个连打敌人一个加强连守的炮楼,伤亡会很大。但我们用一个班佯动吸引火力,一个精锐排渗透迂回,打掉它的指挥所和重火力点,正面部队一个冲锋就拿下来了。这就是战术的价值。”
台下陷入思考。傅政委不知何时也坐在了后面旁听,这时他站起来,用他特有的带着乡音的普通话说:“我补充两句。同志们,咱们干革命,既要有一股子不怕死的蛮劲,更要有开动脑筋的巧劲。团长这套打法,就是巧劲和蛮劲的结合。总部让团长去讲课,就是肯定了咱们这个方向!大家要用心学,更要敢于在实战中用,在用的过程中再总结,再提高!”
政委的话朴实有力,很好地化解了部分干部思想上的疙瘩。我看到那位提问的副营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傍晚,我们收到了傅团长从军校托人带回的第一封简信。
信写得很短,只说授课反响热烈,各部队来的干部求知欲极强,讨论非常深入,副总指挥还亲自旁听了一节课。信的末尾,他叮嘱:“家中诸事,劳二位费心。敌情若有变,依预案行事,不必顾虑。”
我把信递给傅政委。他看完,笑道:“看来老傅这先生当得挺投入。家里嘛,目前看还算风平浪静。”
然而,战场上的平静往往是风暴的前奏。
就在傅团长离开的第三天凌晨,天刚蒙蒙亮,机要参谋急匆匆地敲响了我的房门。
“参谋长,急电!侦察队报告,黑岛联队下属的冈崎大队,约五百人,配属两门九二步炮,于昨夜秘密出动,拂晓前已抵达小王庄外围山区,动向不明!其先头小队与我前沿侦察组发生短暂交火,我方无伤亡,已后撤监视。”
我瞬间睡意全无,披上衣服就冲向作战室。傅政委也几乎同时赶到,他显然也是被叫醒的,眼角还带着倦意,但眼神已然锐利。
“小王庄……”我盯着地图,手指点在那个位于我们防区东北方向、靠近山口的村庄位置,“这里不是他们的主要进攻方向,地形也不利于大部队展开。冈崎大队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想干什么?”
傅政委凑过来看:“小王庄后面,是通往咱们后勤仓库和野战医院的山路。虽然隐蔽,但也不是绝对安全。鬼子是不是嗅到什么味道了?”
“有可能。”我沉吟道,“或者,他们是试探。知道团长不在,想用一支偏师撩拨一下,看看我们的反应。如果我们应对失措,暴露了指挥上的混乱,他们后续可能就会有更大的动作。”
“对头!”傅政委一拳捶在地图桌上,“就是这个道理!那咱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