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个笔记本并排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她站起身,再次拿起抹布,开始更仔细地擦拭书房的每一个角落。这一次,动作不再沉重,而是带着一种温柔的力量。
下午,她出了门,没有去常去的公园,而是拐进了社区活动中心。宣传栏上贴着老年大学秋季班的招生简章。她驻足看了很久,目光停留在“山水画入门”那一栏。建国以前总说她手巧,适合学画画,她总当是玩笑。
她拿出手机,记下了报名电话。
回家路上,她去了一趟五金店,买了一个新的水龙头阀芯。回到家,她翻出建国那套沉甸甸的工具箱,对着网上搜来的教程,笨拙地、一点一点地,开始修理那个滴答作响的水龙头。
螺丝拧不动,扳手用不顺手,额头上急出了汗。但她没有放弃,一遍遍地尝试。当最后拧紧,水龙头不再滴水时,她看着自己沾满油污的手,长长地、真正地舒了一口气。
她走到书桌前,翻开那个棕色的小本子,在最后一页,建国写给她的那句话下面,郑重地写下:
“建国,没有委屈。这辈子,很好。下辈子,还一起过。水龙头,我修好了。”
夜幕降临,她给自己做了一菜一汤,认真地吃完。儿子发来视频请求时,她脸上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修理东西时留下的淡淡疲惫,但眼神里,却有了不一样的光。
“妈,你今天做什么了?看起来有点累。”陈磊在屏幕那头关切地问。
林秀芬笑了笑,背景是整洁的书房,那两个并排的笔记本在书架上一角若隐若现。
“没做什么,”她语气平和,“就是……收拾了一下家,学了点新东西。”
她知道,悲伤不会消失,它会像呼吸一样,长久地伴随余生。但生活,或许可以从修好一个水龙头、报名一个兴趣班开始,慢慢找回它自己的节奏。而那个男人的余温,不再仅仅是让她寒冷的提醒,也成了推动她向前的一点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