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薪水看起来数字高,换算下来还不如我现在。而且一旦回去,想再出来就难了。”
“我知道,”王媚轻叹,“我也不敢想象你每天工作到深夜,周末还要应酬的生活。我们在这里至少有时间在一起。”
矛盾似乎无解。为了孩子的文化认同回国,可能意味着失去现在的家庭生活品质;留在美国,又可能面临代际隔阂和文化断裂。
次周周末,他们应邀参加了王媚同事家的烧烤派对。后院里,几个华裔孩子聚在一起玩手机游戏,全程用英语交流,偶尔夹杂着几个生硬的中文词汇。
顾泽尝试与其中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聊天:“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复仇者联盟》之类的,”男孩头也不抬,“中国的电影太土了。”
顾泽感到一阵刺痛。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看《大闹天宫》、《小兵张嘎》的快乐,那些文化记忆是他身份的一部分,而这孩子似乎已经完全切断了这种联结。
派对主人李太太似乎看出了顾泽的不自在,苦笑道:“没办法,他们在这长大,觉得中国的东西都不酷。去年我们带杰克回上海,他嫌外滩人多,城隍庙脏,整天待在酒店打游戏。”
回程车上,王媚轻声说:“你别把今天的情绪带回家。每个孩子都不一样,我们的孩子不一定就会那样。”
“但概率很大,不是吗?”顾泽握着方向盘,“数据显示第二代移民的文化认同危机是普遍现象。我们以为在家说中文、过春节就能维系,但实际上远远不够。”
王媚望向窗外:“那我们就多带他回国,寒暑假都回去。”
“那需要多少钱?而且我们哪有那么多假期?”
车内陷入沉默。
几周后,顾泽的父亲打来视频电话,语气轻松地询问王媚的身体情况,然后不经意地提到自己最近血压有点高,“小事,医生开了药,说注意休息就行”。
顾泽心里一沉。他知道父母总是报喜不报忧。挂掉电话后,他在房间里踱步良久,最终对王媚说:“我想回国一趟,看看爸妈。”
王媚理解地点点头:“应该的,顺便你也感受一下国内的环境,比我们在这里空想强。”
于是顾泽请了年假,飞回了杭州。一出机场,熟悉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沿途的高楼大厦与记忆中的城市已有很大不同。
在家里,父母掩饰不住的喜悦让顾泽既温暖又心酸。母亲准备了一桌他爱吃的菜,父亲则不停地问他在美国的生活。
“都好,都好,”顾泽应着,注意到父亲书桌上的药瓶比以前多了不少。
“您二老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父亲摆摆手,“你们把自己照顾好就行,别操心我们。”
回家第三天,顾泽去见了几位大学同学。酒过三巡,老同学们开始吐露真心。
“顾泽你是不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让女儿在国际学校上学,”曾经是学霸的张明叹息道,“中文说不利索,写个字跟画画似的,跟她爷爷奶奶沟通都困难。”
“那为什么不转回公立?”
“转不回去了啊!课程完全不一样,孩子也适应不了那种强度。”
另一边的李强则抱怨道:“我现在每天通勤三小时,早上七点出门,晚上能九点前到家就谢天谢地了。儿子基本上只有周末能见到我,见了面也不亲。”
顾泽默默听着,这些正是他害怕面对的。
聚会结束后,顾泽独自走在杭州街头。霓虹闪烁,人流如织,这座城市比他记忆中更加繁华,也更加匆忙。他走进一家书店,看到儿童区许多家长带着孩子选购辅导书,一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女孩正熟练地向母亲介绍哪本奥数教材更好。
那一刻,他突然强烈地感受到,这里的孩子生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竞争激烈,但也充满活力;压力巨大,但也底蕴深厚。
回家后,他看着父母日渐衰老的面容,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晚饭时,他试探性地问:“如果我和小媚回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母亲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回来好,但你们在美国那么多年,回来能适应吗?听说国内工作压力大得很。”
父亲抿了一口酒:“你们自己决定,别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