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七日(十三)
艺术中心七周年的清晨,林晚独自站在重新装修后的空间里。晨光透过新装的落地窗,洒在抛光的水泥地面上,照亮了墙上那句新刻的标语:“艺术即生活,生活即艺术。”
七年前,她蜷缩在浴室地板上,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七年后,她经营着这个城市最具活力的社区艺术空间,获得了国际认可,出版了专着,甚至影响了文化政策的调整。
外在的成功无可否认。但林晚心中却有一处空洞在悄悄扩大,像白纸中心一个不起眼的墨点,缓慢而坚定地向外晕染。
“妈妈,你又在发呆。”织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十一岁的她已经有了少女的轮廓,眼神中带着超乎年龄的敏锐。
林晚转身微笑:“只是在想今天的活动安排。”
织雨走近,歪头看着她:“不,你在想别的事情。你的眼睛在看向很远的地方。”
孩子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林晚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事实。在事业如日中天之时,她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倦怠和疏离。
七周年庆典比往年更加盛大。媒体记者、政府官员、艺术同行、社区成员挤满了艺术中心的每一个角落。林晚穿梭在人群中,得体地应对每个人的祝贺和提问,感觉自己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林女士,您的‘种子计划’已经孵化了三十七个社区艺术项目,对此您有什么感想?”
“林总监,下一步您打算如何扩大艺术中心的影响力?”
“晚晚,谢谢你为我们社区做的一切...”
问题与赞美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越缠越紧。
致辞环节,她站在麦克风前,看着台下期待的面孔,突然词穷。那些曾经充满激情的理念和愿景,此刻听起来像别人的台词。她机械地复述着关于“社区联结”、“艺术赋能”、“创造性生活”的语句,内心却有个声音在问:“那么你呢?你的创造性生活在哪里?”
庆典结束后,清理工作持续到深夜。助理小杨兴奋地整理着媒体剪报和活动数据:“林姐,今天的媒体报道量创了纪录!还有三家基金会主动联系,希望合作新项目。”
林晚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先把这些收起来吧,明天再处理。”
“您不舒服吗?”小杨关切地问。
“只是累了。”林晚勉强笑了笑。
回家的路上,她绕道去了那个曾经陪伴她度过无数个午后的公园。秋夜的凉风穿过光秃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声音。长椅上空无一人,她独自坐下,仰望被城市灯光染成橙红色的夜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停——工作群的讨论,媒体的采访请求,合作方的邮件。她没有查看,只是让手机一直震动着,像一颗不安的心脏。
陈航发来短信:“孩子们都睡了,需要我去接你吗?”
“我想一个人走走。”她回复。
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林晚试图找回那种与城市共鸣的感觉——那种曾经支撑她创作出最动人作品的感觉。但此刻,她只感到隔阂,像隔着玻璃观看世界。
接下来的几周,她继续履行着艺术总监的职责——主持会议,审阅方案,洽谈合作,指导团队。但她的心不在焉开始被人察觉。
“林总监好像没在听我说话。”一位团队成员在会后小声抱怨。
“晚晚最近总是重复同样的话。”社区的老参与者私下议论。
“妈妈,你刚才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织云在晚饭时提醒她。
最令人担忧的是,她的创作力似乎在悄然流失。每当她尝试开始新的个人作品,总是半途而废。画布上留下未完成的构图,钩织作品拆了又织,织了又拆,文字记录里满是开了头就无以为继的片段。
一天下午,她把自己关在工作室,强迫面对空白的画布。四小时过去,除了几道犹豫的线条,画布依然空白。愤怒和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她抓起颜料管,狠狠挤压,鲜红的颜料喷溅在画布上,像一道流血的伤口。
看着那刺目的红色,她跌坐在地,无声地流泪。那个曾经在创作中感受到无限自由和喜悦的林晚,去了哪里?
陈航发现她时,夜幕已经降临。他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清理了狼藉,然后拥着她坐在渐渐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