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箱上的签名(二)
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娘这次多看了李静一眼。不是因为那摞捆得格外整齐的纸板,而是因为纸板侧面那个用签字笔写的“人”字。墨迹不重,却清晰可见。
“今天这纸板,干净。”老板娘过秤时随口说了一句。
李静接过钱,没说话,只是把那个写着“人”字的一面朝上,轻轻放在堆积如山的废纸堆上。那一刻,她心里有种奇异的平静。
蹬着三轮车离开时,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她想起儿子小远早上说的话,眼眶又有些发热。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学会了用他稚嫩的方式,笨拙地守护母亲那点摇摇欲坠的尊严。
第二天送完牛奶,她照例打开家政公司的派工App。今天有两个单子,一个是日常保洁,另一个是退租打扫——后者往往意味着能捡到更多纸箱。
日常保洁的客户住在城南的高档小区。开门的是个和李静年纪相仿的女人,穿着质地精良的家居服,手上戴着玉镯。
“主卧和书房要特别注意,我先生在家办公。”女人的语气不算傲慢,但带着明显的疏离。
李静点点头,熟练地开始工作。书房很大,整面墙的书柜,办公桌上放着两台显示器。男主人正戴着耳机开会,说的是她听不懂的英文术语。
擦到书柜时,她看见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张毕业合影。熟悉的校徽,熟悉的蓝色学士服。那是她的母校,比她低两届。
“你也是S大毕业的?”男主人不知何时结束了会议,站在她身后。
李静的手一抖,抹布差点掉在地上。
“我...我看过这个校徽。”她含糊其辞,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我是01级的。”男主人语气热络了些,“你呢?看年纪应该差不多吧?”
“03级。”她说出这两个字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我们是校友啊!”男主人笑了,“现在在哪儿高就?”
李静死死攥着手中的抹布,指甲陷进掌心。“我...自己做点小生意。”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完成了剩下的工作。结算工钱时,女主人多给了二十块:“做得挺仔细的。”
李静没有推辞,默默收下。她知道这不是对她工作的肯定,而是某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下午的退租打扫在城西。她到的时候,房门敞开着,里面传来争吵声。
“说好押金全退的,现在扣我五百是什么意思?”一个年轻女孩带着哭腔说。
“你看看这墙,这家具,扣五百算少的了!”房东是个中年男人,声音很大。
李静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房间里的女孩她认识——上周在另一个小区做过保洁,当时女孩正忙着搬家,还送了她一盆带不走的绿萝。
“阿姨?”女孩看见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您来评评理,这墙面本来就是这样的,他现在非要扣我钱!”
房东转向李静:“你是什么人?”
“我是...来做保洁的。”李静说。
房东上下打量她:“正好,你来说说,这墙面是不是被弄脏了?”
李静看着那面墙,确实有几处污渍,但不严重,仔细打扫应该能清理掉。
“我能清理干净。”她说。
房东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这些污渍我能清理掉。”李静放下工具包,“如果清理干净了,能不能不扣押金?”
女孩感激地看着她。
房东狐疑地打量她:“你真能弄干净?”
李静不再说话,从包里取出专门的清洁剂和工具。她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处理那些污渍。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滴在地板上。
半小时后,墙面恢复了洁白。
房东无话可说,只好如数退还了押金。
女孩激动地抱住李静:“阿姨,太谢谢您了!这五百块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临走时,女孩执意要多付一百块工钱,李静拒绝了。
“都不容易。”她说。
这天收工比平时早。李静骑着三轮车,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母校。
大学校门比记忆中气派了许多,进出的学生青春洋溢。她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