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槐作证(一)
村头那棵老刺槐又开花了,清香混着五月的暖风,飘进村西头那栋崭新的二层小楼。楼是去年才盖的,白墙灰瓦,气派得很,村里人路过都要指指点点——“瞧见没,赵家明在市里发的财,给爹娘盖的别墅。”
可别墅里的气氛却不像外观那般光鲜。王秀英端着刚熬好的中药,手微微发抖。她是这家的儿媳,三年前被丈夫赵家明从市里送回老家,美其名曰“照顾老人孩子享清福”,实则像是被遗弃的旧家具。
“妈,吃药了。”秀英轻声唤着床上的婆婆。
婆婆眯着眼,不接药碗,反倒长叹一声:“家明又半个月没来电话了吧?这儿子,白养了。”
秀英抿嘴不语。她比谁都清楚,家明不是没打电话,只是不再打给她了。上周她偷偷查看婆婆的手机,发现家明几乎每晚都会和老人视频,屏幕那头的背景是首都高档小区的精装修客厅,偶尔会有个年轻女人的笑声飘过。
“家明公司忙。”秀英把药碗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去院子里收衣服。
五岁的女儿小花正在槐树下玩泥巴,秀英望着女儿酷似家明的眉眼,心头一阵酸涩。她还记得三年前家明送她们母女回老家时的承诺:“等公司在首都站稳脚跟,就接你们过去。”
这一等就是三年。起初家明每月回来一次,后来变成三个月,最近半年只在中秋节露了个面,当天来当天走,行李都没打开。
晚饭后,婆婆罕见地主动收拾碗筷,让秀英去休息。秀英刚进厨房想帮忙,就听见公婆在里屋压低声音的对话。
“那边查过了,是个男孩。”是公公的声音。
婆婆的声调扬了起来:“真的?哎呀,咱们老赵家总算有后了!”
“家明说了,得尽快解决这边的问题。那女方家里有背景,不能让孩子当私生子。”
秀英手里的抹布掉进水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襟。她木然地走回自己房间,从抽屉底层摸出一本相册。第一张是她和家明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家明搂着她的肩,笑容真诚而温暖。那时他刚在市里租下个小门面做建材生意,秀英白天在店里帮忙,晚上去夜市摆摊贴补家用。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大概是小花出生那年,家明的生意突然红火起来,接了几个政府大楼的工程,又攀上了省城来的大客户。他变得忙碌,应酬到深夜,手机开始设密码,洗澡也要带进卫生间。
“妈!”小花的叫声打断了秀英的回忆。孩子举着个新洋娃娃跑进来,“奶奶说是爸爸从北京寄来的!”
秀英接过娃娃,手感昂贵,标签上全是英文。家明从未给小花寄过礼物,这娃娃来得蹊跷。
第二天,婆婆突然说要教秀英做家明最爱吃的腌鱼。厨房里,婆婆一边撒盐一边状似无意地说:“秀英啊,家明这都快四十了,还没个儿子,咱们老赵家不能绝后啊。”
秀英低头刮鱼鳞,刀尖一偏,划破了手指。
“妈,我们有小花就够了。”
婆婆冷笑一声:“丫头片子终究是别人家的。秀英,不是我说你,要是你肚子争气点,家明也不至于...”
话没说完,但意思明明白白。秀英咬着唇,血珠从伤口渗出,滴在洗得发白的围裙上。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有人说在首都王府井看见赵家明陪着个年轻女人逛奢侈品店,女人肚子微凸;有人说赵家明的公司现在做得很大,办公楼占了半层;更有人直接问秀英:“什么时候去北京当老板娘啊?”
秀英只能强装笑脸,说公司忙,走不开。
六月初,家明突然回来了。没提前打招呼,开着一辆黑色宝马,风尘仆仆。小花开心地扑向爸爸,家明抱起女儿,眼神却避开秀英。
那天晚上,家明没进秀英的卧室,睡在了书房。深夜,秀英起夜,听见公婆房里有激烈的争吵声。
“你这是要逼死秀英吗?她为这个家付出多少你不是不知道!”是公公的声音,但音量很快被压下去。
“爸,您小点声!我这也是为了咱们老赵家。丽丽她爸能帮我拿到那个项目,价值几千万!可人家要求明媒正娶,不能让孩子当私生子!”
秀英贴在墙上,手脚冰凉。
第二天,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