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丧钟。
王建国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手臂僵硬地举着,听筒紧紧贴在耳边。那忙音持续地响着,在他空茫的脑海里无限放大,震耳欲聋。
走廊里的嘈杂人声,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的轮子声,远处传来的咳嗽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这残酷的忙音。
他甚至没能好好跟女儿说上一句话。
没能告诉她妈妈病得多重。
没能问问她过得好不好。
没能听听外孙的声音。
只有一声“爸”,一声“妈怎么样了”,和最后那充满恐惧的“对不起”。
还有那声可疑的撞击,和戛然而止的挂断。
王建国缓缓地、缓缓地放下了听筒。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还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挪回病房。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
李桂兰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他,混浊的眼珠里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的光。她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问:是……瑶瑶?
王建国走到床边,看着妻子那双渴望的眼睛。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一滴泪,从他浑浊的老眼里滚落,砸在白色的床单上,洇开一个小小的、深色的圆点。
他俯下身,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粗嘎得像是砂纸摩擦:
“瑶瑶……打电话来了……她说……她很好……让你……好好养病……她……想你……”
李桂兰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像回光返照。她艰难地扯动嘴角,似乎想笑,最终却只是溢出一点微弱的气音。混浊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但她眼睛里的光,却慢慢地、满足地,黯淡了下去。她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缓缓阖上了眼睑。
王建国直起身,看着窗外。
阴沉的天空下,一只离群的孤雁,正扑棱着翅膀,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徒劳地飞向看不见的南方。
他久久地站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