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丑狗!疯狗!”它也不跑,只呜咽着躲开。
老栓有时看不过去,扔个红薯给它:“造孽啊。”
邻居王婶心软,常端碗剩饭喂它:“这狗真忠,还等着呢。”妞妞吃完,舔舔王婶的手,又回路口守着。
第二年开春,李伟跟人去外地打工,说挣不到钱不回来。家里就剩老栓一人一狗。
老栓越来越老,记性也不好了。有时忘了喂鸡,忘了吃饭,但妞妞总会准时叼着空碗来找他。老栓煮饭时多抓把米,吃饭时分它一口。
一天,老栓去山上采药,脚一滑摔下山坡。天黑没回家,村里人去找,发现他躺在那,腿摔断了,人昏着。
是妞妞带的路。它狂吠着引村民到山坡下,用舌头舔老栓冰冷的脸。
老栓送县医院抢救。邻居帮看家,妞妞就蹲在医院门口,不让进就守着,等主人出来。
三天后老栓醒了,腿保住了,但得住院半个月。王婶来看他,说起是妞妞救了他。老栓混浊的眼睛湿了:“那狗呢?”
“还在医院门口守着哩,赶都赶不走。”
老栓让王婶把妞妞带来。护士不让进,好说歹说才破例。
妞妞瘦得皮包骨,毛脏得看不出本色,但一见老栓就扑上来,尾巴摇成风扇,呜呜地叫,像哭又像笑。
老栓摸着它:“傻狗,回家去,在这饿死啊。”
妞妞舔他的手,不动。
同病房的人问:“这流浪狗是你家的?真忠。”
老栓哽咽:“不是流浪狗,是我家的……是我孙子的狗。”
那天起,老栓让王婶每天带妞妞来医院。他省下鸡蛋牛奶喂它,护士们心软,也常带吃的来。
出院那天,老栓拄着拐杖,妞妞跟在身后,一人一狗慢慢走回村。
到家了,老栓打水给妞仔洗澡。温水冲下,泥水汇成褐色小溪。老栓仔细梳开毛结,露出原本的棕红色。
“以后咱俩过。”老栓说。
妞妞汪汪应了两声,尾巴直摇。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老栓坐在门槛上抽烟,妞妞卧在他脚边。远处群山苍茫,近处田野荒芜。
“他们不会回来了。”老栓吐出口烟,“就咱爷俩了。”
妞妞把头搁在老栓鞋上,轻轻呜咽。
暮色四合,第一颗星亮在天边。山里夜风凉,老栓拄着拐杖起身,妞妞紧跟其后。
破旧的土屋里,亮起一盏昏黄的灯。
那光虽弱,却足够照亮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