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齿
幼儿园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林薇蹲在储物柜前,仔细核对每个孩子的家庭信息表。这是她作为配班老师的日常工作之一,却在这一天掀起了意想不到的波澜。
“王新宇,爸爸20岁,妈妈19岁……”林薇轻声念着,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这肯定是写错了。”
她抬头望向教室里正在搭积木的小男孩王嘉乐——一个有着明亮眼睛和卷曲头发的四岁孩子。林薇自己二十三岁,刚从师范毕业,在她的认知里,二十岁的男生应该还在大学打游戏点外卖,十九岁的女孩可能正为期末考试发愁。怎么可能已经有个四岁的孩子?
放学时分,家长们陆续来接孩子。林薇注意到一位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女孩站在门口。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马尾辫高高扎起,脸上几乎看不到化妆的痕迹。
“嘉乐妈妈?”林薇试探着问。
女孩点点头,笑容腼腆:“老师好,我来接嘉乐。”
林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那个……不好意思问一下,登记表上写的年龄是真的吗?我以为自己写错了呢。”
女孩的脸突然红了,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是真的,我和他爸……我们老家的习俗,结婚早。”
就在这时,王嘉乐欢快地跑过来扑进妈妈怀里。林薇看着这对母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女孩匆匆牵着孩子离开,背影显得有些仓促。
第二天一早,园长把林薇叫到办公室。一位家长投诉她“打探隐私,缺乏职业素养”。园长叹了口气:“小林,我知道你没恶意,但有些事不能凭直觉问。等下嘉乐的奶奶来接孩子,你去道个歉。”
下午三点半,一位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女士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她衣着时尚,妆容精致,与林薇想象中的“奶奶”形象相去甚远。
“您是嘉乐的奶奶?”林薇有些不确定地问。
女士微笑点头:“是的,我儿子今天加班,我来接嘉乐。”她顿了顿,“昨天的事,新宇和匡柳跟我说了。”
林薇顿时紧张起来:“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该那么问。匡柳看起来太年轻了,我以为登记表写错了。我刚工作不久,没想到你们那边会这么早结婚……”
话一出口,林薇就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嘉乐奶奶的表情微微一凝,但很快恢复笑容:“没关系,老师也是工作需要。”
然而第二天,林薇和园长再次被投诉了。这次的理由是“地域歧视,看不起某个地方的人”。
园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小林,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话确实说得不妥。”园长揉着太阳穴,“嘉乐奶奶年轻时从农村来城里打拼,最敏感的就是被人用‘你们那边’这种语气说话。她白手起家,从摆地摊到开连锁超市,在市里买了三套房子,就是为了让子孙不再被看不起。”
林薇感到无地自容:“园长,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但伤害已经造成了。”园长沉思片刻,“这样吧,周五我们要做家访,就去嘉乐家。你亲自登门道歉,我也去。”
周五下午,林薇抱着一束鲜花,忐忑不安地跟在园长身后,按响了嘉乐家的门铃。开门的是匡柳,她穿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
“老师请进,我在做糍粑,老家的手艺。”匡柳 shyly 笑了笑,“奶奶去接嘉乐了,马上回来。”
林薇走进宽敞的客厅,墙上挂着一张特殊的全家福——一对稚气未脱的年轻夫妻抱着婴儿,旁边站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女性,三代同堂却看起来像兄弟姐妹。
“那是嘉乐满月时拍的。”匡柳注意到林薇的目光,“中间的是我婆婆,当时才三十五岁。”
茶香袅袅中,匡柳慢慢讲起了他们的故事。她和王新宇同村长大,两家是世交。十六岁情窦初开,十七岁私订终身,十八岁有了嘉乐。双方父母从愤怒到接受,最终为他们办了婚礼。虽然没到法定婚龄不能领证,但在村里摆了酒席就是公认的夫妻了。
“新宇妈妈——就是嘉乐奶奶——年轻时也是这么过来的。她十五岁就生下了新宇。”匡柳轻声说,“她常说自己吃过的苦不会让我们再吃一遍,所以带着我们到城里,买了房子,让新宇学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