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冰凉。
我退后两步,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
“出去。”我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愣住:“妈……”
“我让你出去!”我猛地提高声音,却又迅速跌落下去,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低下头,慢慢挪出了厨房。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厨房里,晨光彻底照亮了屋子,窗明几净,一切都井井有条。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从根子上,已经碎了。
那天下午,我去了趟律师事务所。一个远房亲戚开的,说话能直接点。
我把事情大概说了,没提那份合同。
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律师听完,斟酌着用词:“阿姨,从法律上说,子女可以随父姓,也可以随母姓,这本身没问题。您说的彩礼和购房,如果没有明确书面约定是以孩子随父姓为前提条件的赠予,很难要回。除非能证明对方存在欺诈……”
“有合同。”我打断他,声音干巴巴的,“彩礼合同,最后一页,写了一行小字,‘首个孩子冠姓权归女方’。”
律师明显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哦?有书面约定?那……情况就稍微复杂些。但这类涉及人身权利的约定,其法律效力是有争议的,法院不一定支持。而且,孩子姓氏变更需要双方同意,现在户口已经落定,再想更改,恐怕……”
后面的话,我没太听清。只听到“有争议”、“不一定支持”、“恐怕”。
意思就是,难。非常难。就算撕破脸对簿公堂,结果也未必如我所愿,而且过程必定漫长又难看。
我谢过律师,走了出来。
夕阳西下,街上车水马龙,人人行色匆匆。我站在路边,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回家?那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去找亲家理论?除了再吵一架,还能得到什么?
手机响了,是他爸。
“喂?老婆子,怎么样啊?儿子电话里支支吾吾的,说你不高兴?是不是带孩子太累了?我跟你说,放宽心,他们年轻人的事……”
我听着电话那头老李一如既往的、慢悠悠的、不着边际的关心,突然喉咙哽得厉害。
“老李,”我打断他,声音沙哑,“孙子……跟了张家的姓。”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死一样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老李的声音才传过来,像是卡了壳:“……什么?你说什么?跟谁姓?”
“张家。张薇的那个张。”我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一字一句地说。
“放他娘的屁!”老李在电话那头猛地吼了起来,震得我耳膜发麻,“反了天了!我李家孙子跟外人姓?!他们张家想干什么?!我这就回来!我看谁敢!”
听着他暴跳如雷的声音,我那颗泡在冰水里一天一夜的心,竟然奇异地、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热度。
但紧接着,是更深的茫然。
他回来,又能怎么样呢?
这场冠姓权的战争,似乎从一开始,我就输在了那张我没仔细看的合同上。
而我甚至不知道,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