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像风中的落叶,“每次回来……都要……要……”那个“打”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舌尖,她怎么也吐不出来。巨大的屈辱和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猛地抬起手,把那张一直攥在手里的日历纸,用力按在桌面上,推向李律师。纸张因为用力过猛和汗水的浸染,边缘已经卷曲破损,上面那几个用红色蜡笔歪歪扭扭画下的叉,像一道道狰狞的血口子,刺目地暴露在惨白的日光灯下。
“这……是我女儿画的……”林秀云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颤抖,“他回来的日子……我……被打……她就画一个叉……”她指着最下方那个被红圈圈住的日期,“就是……今天……”
李敏的目光落在那些触目惊心的红叉上,镜片后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凝重。她伸出手,极其小心地拿起那张承载着孩子巨大恐惧和母亲无尽血泪的日历纸,指尖在那些稚嫩的笔迹上轻轻抚过,仿佛能感受到那背后的冰冷和绝望。
“林女士,”李敏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报警过吗?或者,去医院验过伤吗?有没有照片?”
林秀云痛苦地摇头,眼泪流得更凶:“没有……他……他打完,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有时候……会给我点钱……让我去买药……我不敢……怕闹大了,更丢人……也怕……怕他更生气……”她断断续续地说着,那些被刻意遗忘、被自我欺骗掩盖的黑暗细节,此刻被血淋淋地撕开。她撸起自己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袖子,露出手臂内侧靠近肘弯的地方,那里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深褐色的陈旧疤痕,皮肤微微凹陷。“这是……去年……他把我推到……茶几角上撞的……当时……流了好多血……”她又撩起额角一缕头发,露出左眉骨上方一道浅白色的、已经愈合但依旧明显的旧痕,“这……是前年……”
李敏仔细地看着那些伤痕,脸色越来越沉。她拿起桌上的笔,快速地在一张空白的纸上记录着:“时间,地点,具体发生了什么,造成了什么伤……能回忆起来的,越具体越好。还有孩子,孩子有没有亲眼目睹?有没有受到惊吓?”
林秀云努力回忆着,破碎地诉说着。每一次冲突的场景,丈夫狰狞的脸,砸碎的东西,落在身上的拳头或推搡,女儿恐惧的哭喊,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样子……那些画面如同破碎的玻璃,一片片扎进她的叙述里。李敏的笔在纸上飞快地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记录一场无声的控诉。
“关于二胎,”李敏停下笔,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秀云,“是他强迫你的意愿?”
“是!”林秀云猛地抬头,眼神里第一次迸发出强烈的抗拒和恐惧,“我死也不要!我一个人带囡囡……这些年……已经快被榨干了……再要一个……我活不下去的……他根本不考虑……只想要儿子……”她语无伦次地诉说着经济的窘迫,一个人带孩子的绝望,丈夫的冷漠和暴力,“他昨天在电话里……说……说死也得生个儿子出来……”
“死也得生……”李敏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眉头紧紧锁起,眼神冷得像冰。她放下笔,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打印好的表格。“根据你刚才讲述的情况,家庭暴力事实存在,并且对你和孩子造成了严重的身体伤害和精神伤害。你有权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
她将表格推到林秀云面前,又递过一支笔:“这是申请表。需要填写你的个人信息,被申请人信息,也就是你丈夫王强的信息,还有具体的暴力事实和你的请求。请求可以包括:禁止被申请人实施家庭暴力;禁止被申请人骚扰、跟踪、接触你及你的近亲属,包括孩子;责令被申请人迁出你们的住所等。”她的手指点在“迁出住所”那一项上,“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果你想彻底摆脱危险环境,这是关键一步。”
林秀云看着那张表格,密密麻麻的条款和空白处,像一张巨大的、未知的网。迁出住所?她从未想过这个可能。那意味着什么?撕破脸?彻底决裂?王强会发疯的!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握着笔的手抖得厉害,笔尖悬在纸上,洇开一个小小的墨点。
“林女士,”李敏的声音放得很缓,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保护令不是万能的,但它是一道法律屏障,是明确告诉施暴者,他的行为是违法的,必须停止。更重要的是,一旦他违反保护令,警察就有权立即介入,甚至对他采取强制措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