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嘴唇哆嗦着,连说了几个“好…好…”,才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杯茶,仰头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水似乎灼烫了他的喉咙,也灼烫了他的心。
林晚又端起另一杯,奉给赵秀芬:“妈,请喝茶。”
赵秀芬的泪水终于彻底决堤,她用力地点着头,双手接过茶杯时抖得厉害,茶水都溅出来些许落在她暗红色的新衣上。她浑然不觉,只是紧紧握着那温热的杯子,仿佛握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哽咽着:“好孩子…好孩子…”将茶饮尽。
周正也上前一步,恭敬地奉上自己的茶盏:“爸,妈,请喝茶。谢谢你们把林晚和阳阳照顾得这么好,以后,我们一家人,一起好好过日子。”
陈国栋和赵秀芬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稳重、眼神真诚的年轻人,听着他口中那声沉甸甸的“爸、妈”,还有那句“一家人”,百感交集,泪水更加汹涌。陈国栋再次接过茶,重重地点头。
就在这时,陈国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他放下茶杯,手有些急切地伸进自己那件明显压了箱底、带着折痕的深灰色西装内袋里,摸索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片刻,他掏出一个用红色绒布仔细包裹着的、巴掌大小的物件。那红色绒布已然有些陈旧褪色,边角起了毛球。
他粗糙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一层层揭开那层柔软的绒布。最终露出来的,竟是一把汽车钥匙。钥匙本身也有些年头了,金属边缘带着细微的磨损痕迹,但在宴会厅璀璨的灯光下,那标志性的品牌Logo依旧清晰闪亮。钥匙环上,系着一根崭新的、编着复杂吉祥结的红绳,那抹鲜艳的中国红,刺眼又温暖。
陈国栋将这把系着红绳的旧车钥匙托在掌心,递向林晚。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哽咽,却努力说得清晰:
“晚啊…拿着。”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的尘埃,落在某个遥远的、充满年轻希望的点上,“这是…志强当年…偷偷攒了好久的钱买的。他说…他说要风风光光地开着它,把你娶进家门…新车…他都没来得及摸上几回…” 老人的声音哽住了,他用力吸了口气,才继续道,目光却转向了站在林晚身边、神色肃穆而理解的周正,“现在…现在归你了。开新车…过新日子…平…平安就好!”
那把带着岁月痕迹的车钥匙,静静地躺在陈国栋布满老茧的掌心,系着的崭新红绳在璀璨的灯光下跳跃着火焰般的光。它不再仅仅是一枚冰冷的金属,也不再仅仅承载着一个未竟的婚礼和一段戛然而止的青春。它是一把钥匙,沉重地打开了过往那扇布满尘埃与泪痕的门;它更是一道桥梁,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连接着逝去的遗憾与正在展开的新生。
林晚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金属外壳,细微的电流感却瞬间传遍全身。她抬起头,目光掠过陈国栋婆娑的泪眼,掠过赵秀芬眼中深切的祝福,最后落在身边周正沉稳而包容的面容上。他轻轻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撑的力量。
婚礼的喧嚣渐渐沉淀,夜已深沉。新房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温柔地流淌。阳阳早已在儿童房里沉入香甜的梦乡。林晚站在梳妆台前,小心地取下那方珍贵的软缎头纱。指腹再次抚过那簇并蒂莲上细密温润的针脚,每一道银线、每一颗微珠,都仿佛在低语着赵秀芬那些不眠长夜里无声的祝福与放下。
她将头纱仔细地叠好,拉开梳妆台最下方那个带锁的抽屉。抽屉深处,安静地躺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她轻轻拿出来,解开缠绕的棉线,从里面抽出一份纸张边缘已经微微泛黄、折痕深刻的文件——正是七年前那份在冰冷调解室里签下的协议。薄薄的几页纸,承载了最初的绝望、冰冷的交易、产房外的誓言,以及后来无数个在隔阂与试探中艰难前行的日夜。
她拿起协议,目光落在第四条那行字上:“乙方未来婚嫁自由,甲方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涉。”墨迹依旧清晰。她无声地笑了笑,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的条款。然后,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协议下方,陈国栋和赵秀芬那略显笨拙却郑重其事的签名,还有自己当年那带着孤注一掷决绝的笔迹——“林晚”。
窗外,城市灯火流淌,如同不息的星河。林晚将那份泛黄的协议重新叠好,放回抽屉深处,和那方绣着并蒂莲的头纱放在了一起。她关上抽屉,落锁。清脆的“咔哒”声在宁静的房间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