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静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腕稳定,力道精准。
“咔嚓。”
一声清脆、利落、却无比平和的断裂声响起。
那片枯黄的叶子,应声飘落,轻轻掉在窗台洁净的瓷砖上,像一片完成了使命的秋叶。
没有惊心动魄,没有玉石俱焚的决绝。只有一种洞悉了生命规律后的平静接纳。清除枯叶,如同拂去岁月的尘埃,是为了让有限的养分,更畅通无阻地流向那些真正充满生机的部分——流向那片油亮的新叶,流向那蓬勃的旁枝,流向那株努力向上伸展的幼苗。
陈静茹看也没看那片落下的枯叶,随手将园艺剪放回原处。她拿起喷壶,递给依旧有些怔忡的杨帆。
“该浇水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拂过叶片的微风。
杨帆瞬间回神,连忙接过喷壶。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生涩,手腕悬空,水流如同温润的细雨,均匀而轻柔地洒向玉树厚实的叶片,洒向粗陶盆温厚的壁沿,也洒向那株幼苗鲜嫩的新叶。水珠在叶尖凝聚,在秋阳下折射出细碎而璀璨的光芒,如同无数颗微小而充满希望的星辰。
水流声中,陈静茹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阳台门外。客厅里,崭新的电梯控制面板上,液晶数字无声地跳动着。楼下隐约传来电梯平稳运行的、低沉的嗡鸣声。那声音不再刺耳,反而像大地深处传来的、沉稳而规律的心跳,宣告着一种被共同争取而来的、触手可及的便利与通达。
她的目光收回,再次落回儿子专注浇水的侧影上,落回那盆在阳光与水露中沉默而蓬勃的玉树之上。粗陶温厚,疤痕无言,新叶舒展,嫩芽昂扬。一切都在这秋日澄澈的晨光里,呈现出一种历经沉淀后的、不可动摇的和谐与坚实。
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阳光穿过玻璃窗,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阳台内,水流声细微,植物在寂静中生长。阳台外,城市在秋日高远的晴空下苏醒,车流声隐隐传来,如同遥远的海潮。
在这片被她亲手改造、被儿子加固、被邻里情谊温暖、被根系深扎的土壤之上,陈静茹微微仰起头,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这秋日清冽而自由的空气。那气息里,有泥土的温厚,有植物的清香,有墨的微苦,有阳光的味道,也有一种名为“扎根”的生命,在属于自己的高度上,最终抵达的、辽阔而深沉的宁静。
风过疏竹,雁渡寒潭。
根深,叶茂。
一花独放,自在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