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这能行吗?万一……”
“根扎在土里,”陈静茹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打断他,像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风来了,摇一摇,但倒不了。”她放下喷壶,拿起一块干净的软布,开始仔细擦拭玉树叶片上的浮尘,动作一丝不苟,仿佛擦拭的是传世的珍宝,“该浇水浇水,该擦叶子擦叶子。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母亲这份超乎寻常的平静,像一股沉静的力量,悄然注入杨帆慌乱的心田。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低头再次看向手中母亲写的那张注意事项清单。那朴实的字迹,仿佛成了他此刻唯一的定海神针。
下午两点刚过,几辆黑色的公务车悄然驶入小区。在街道和社区干部紧张而克制的簇拥下,一位穿着朴素夹克、面容清癯、目光炯炯有神的老者在秘书的陪同下,缓步走向单元楼。正是刘副省长。他没有太多寒暄,直接进了电梯。
电梯平稳上升,崭新的轿厢光洁如镜。刘副省长饶有兴趣地按了按扶手,又看了看操作面板上清晰的大按钮,微微颔首:“嗯,挺好。老同志用着方便。”
电梯门在四楼打开。陈静茹家的门敞开着。刘副省长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静园小筑”。
客厅不大,却收拾得窗明几净,处处透着主人生活的气息。没有刻意布置的鲜花横幅,没有列队欢迎的老人,只有陈静茹穿着平时那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开衫,安静地站在客厅中央,微微颔首:“首长好。”她的身旁,站着同样穿着沾了些许油污工作服的杨帆,神情略显紧张,但努力挺直着背。
刘副省长目光温和地扫过客厅,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堆放的那些朴素的牛皮纸箱。他径直走过去,指着箱子问道:“这些就是街道报上来的,你们自己捣鼓出来的适老化小玩意儿?”
“是,首长。”杨帆连忙上前一步,声音有些紧绷,但努力保持清晰,“这是模块化扶手,安装很简单,普通家庭几分钟就能搞定,成本只有市面同类产品的三分之一。这是极简版遥控器,只有几个大按钮,一键呼叫社区服务、一键联系子女、一键播放戏曲……”他一边介绍,一边拿起一个遥控器原型,笨拙却认真地演示着。
刘副省长仔细听着,不时拿起一个扶手组件掂量一下,又接过遥控器,用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指笨拙地按了按那几个硕大的按钮,感受着清晰的触感和反馈音。他脸上露出浓厚的兴趣:“嗯!这个思路好!实用!接地气!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智能’强多了!谁的主意?”
“是……是我结合社区老人的实际需求和……和我父亲当年的一些技改笔记,琢磨出来的。”杨帆老实回答,手心微微出汗。
“好!好一个‘琢磨’!”刘副省长赞许地点点头,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陈静茹,“陈老师,您这位儿子,是个实干家啊!不搞虚的,就盯着解决实际问题!”
陈静茹平静地回应:“小帆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能帮上点忙就好。”
刘副省长的目光随即被敞开的阳台门内景象吸引。他信步走了进去。阳台不大,却像一片浓缩的绿洲。花草错落有致,书桌铺着毛毡,笔墨纸砚整齐陈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植物清香。他的目光很快被书桌旁那幅墨迹淋漓、气势磅礴的《同根生》所吸引——虬劲沉默的老干伤痕累累,断处却挣扎出倔强新绿,旁枝蓬勃舒展,承接天光。他凝视良久,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动容。
“这幅画……叫《同根生》?”他轻声问,仿佛怕惊扰了画中的意境。
“是。”陈静茹回答。
“好!画得好!名字也好!”刘副省长由衷赞叹,目光扫过阳台上每一盆生机盎然的植物,最后落在那盆疤痕与新生并存的玉树上,“根扎得深,叶散得开,风雨雷电,都成了筋骨。陈老师,您这里,才是真正的‘样板间’啊!”他的话语里充满了真诚的敬意,没有半分官腔。
他没有再询问什么宏大计划或漂亮数据,反而饶有兴致地询问起“静园小筑”日常书画课怎么组织,老人们都喜欢画什么,那些多肉植物叫什么名字、怎么养护。陈静茹一一平静作答,杨帆在一旁偶尔补充几句。气氛自然而融洽,没有预想中的紧张和汇报感。
离开前,刘副省长站在客厅门口,再次环顾这个温馨而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