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念头在脑海里疯狂咆哮!不能!这太残忍了!它会毁掉一切!毁掉她的图纸,毁掉她好不容易重建的信任,毁掉……
然而,就在这灭顶的恐慌和抗拒即将将我吞噬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倚在墙边的铝拐杖!
晨光冷冽,清晰地映照出那根冰冷金属上的战场:灰黑的污迹,流畅的银线,还有那道昨夜被我以近乎自毁的狠劲刻下的、歪斜毛糙的白痕!那道痕迹,像一道狰狞的闪电,像一声无声的嘶吼,像一具被钉在耻辱柱上、却依旧不肯低头的残骸!
它就在那里。丑陋,粗糙,充满了破坏力。但它真实地存在着!它是昨夜那个在绝望深渊里、用疼痛和颤抖发出最后呐喊的“林建国”!
一股滚烫的、混杂着巨大酸楚和不甘的洪流,猛地冲垮了所有退缩的堤坝!拒绝的念头被瞬间焚毁!一种近乎原始的、来自生命本能的蛮力,如同火山喷发,从灵魂深处轰然涌出!它粗暴地驱散了恐惧的迷雾,蛮横地接管了那具被神经震颤所困扰的躯壳!
“呃啊——!”
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低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只一直试图蜷缩、试图躲藏的右手,像被无形的巨手操控,猛地抬了起来!不是颤抖着伸向铅笔,而是带着一股凶狠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狠狠地、一把抓向了林晚手中那支悬停的铅笔!
动作太快!太猛!太失控!
手指痉挛着,带着巨大的力量,死死攥住了那光滑的原木笔杆!冰冷的触感瞬间包裹了指尖!然而,因为用力过猛,因为那无法抑制的震颤,指关节狠狠地、重重地撞在了林晚握着笔杆下部的手指上!发出“咔”的一声闷响!
林晚的手指被撞得一偏,但她没有松开,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吃痛的声音。她只是稳稳地托着,任由我那只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笔杆、带着巨大力量和剧烈震颤的手,将那支笔,蛮横地从她手中“夺”了过来!
铅笔被牢牢地攥在汗湿、颤抖的手心。那锐利的笔尖,因为巨大的握力和剧烈的震颤,在空气中划出令人心悸的、微小的、混乱的轨迹,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如同濒死的蜂鸣。
绘图板上,那份洁白的“星空艺廊”最终复原方案效果图,静静地摊开着,像一片等待落雪的圣域。图纸右下角,预留签名的地方,一片空白的、带着细微网格线的方框,像一个沉默的、冰冷的审判台。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空白方框上。视线里,图纸洁白的光泽,铅笔锐利的黑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和无法控制的颤抖,交织成一片眩晕的光影。铝拐杖上那道狰狞白痕的影子,如同烙印般灼烧着视网膜。
没有退路了。
那只攥着铅笔、如同握着烧红烙铁般的手,带着全身的重量和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狠厉,猛地向下压去!笔尖,如同坠落的陨石,带着无法控制的震颤和千钧之力,狠狠扎向那片等待落笔的、神圣的空白!
笔尖触到光滑坚韧的铜版纸的刹那,没有发出预想中的“嚓”声,而是发出一声极其艰涩、极其刺耳的——“滋啦——!”
光滑的纸面,对失控的笔尖产生了巨大的阻力!笔尖没有流畅地滑动,而是瞬间打滑!在巨大的压力和剧烈的震颤下,它像失控的犁头,在洁白的圣域上,蛮横地、斜斜地、划出一道又深又长、完全扭曲失控的、如同裂痕般的墨线!
这道线,粗砺、毛糙、边缘爆裂!它从签名框的左上角,以一种绝望而疯狂的姿态,斜斜地撕裂而下,贯穿了几乎整个预留区域!像一个巨大的、丑陋的“丿”,又像一道无法愈合的、贯穿了所有荣光与未来的伤口!
笔尖在巨大的阻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墨色的铅芯,在纸面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带着毛刺和飞白的、深黑色的疤痕!
我的手臂僵直着,巨大的力量依旧压在笔杆上,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用力而剧烈地颤抖。那只手,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只是一个被狂暴力量驱使的执行工具。视野里,只剩下那道自己亲手划出的、歪斜丑陋、贯穿神圣空白的墨痕。它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所有的幻象,也劈开了我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彻底的……毁灭。
巨大的绝望和虚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