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的起点,到它因为笔芯折断而猝然中止的、毛糙爆裂的终点。她的视线反复逡巡,仿佛在测量它的走向,感受它每一处因金属抵抗而产生的细微爆裂和深浅变化,体会那线条中蕴含的、近乎原始的挣扎力量。
终于,她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将目光从那道刻痕上移开,转向瘫在藤椅里、浑身狼狈的我。
四目相对。
她的眼眶,毫无预兆地、瞬间红了!不是悲伤的红,而是一种被强烈震撼、被某种无法言喻的洪流冲击后,强行压抑着的、近乎胀裂的红!一层薄薄的水光迅速在她眼底积聚,在晨光下折射出晶莹而脆弱的光芒。
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滚烫的硬块死死堵住,只能发出短促而破碎的气音。
她没有问。没有一句关于“为什么”、“怎么了”、“疼不疼”的询问。
她只是站在那里,隔着几步的距离,用那双盈满了泪水的、被深刻震撼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那目光穿透了我此刻的狼狈、虚弱和痛苦,直直地刺向昨夜那个在绝望和冲动中,用尽最后力气将生命刻进冰冷金属的灵魂深处。
她看懂了。
不是看懂了那道刻痕的丑陋,而是看懂了那丑陋之下,那笨拙粗暴之中,所倾泻出的、最原始、最滚烫、最不容置疑的生命意志!看懂了那是一个被囚禁在衰朽躯壳里的灵魂,在废墟之上,用疼痛和颤抖,向这个世界发出的、最沉默也最响亮的宣告!
“爸……” 终于,一个破碎的音节,极其艰难地从她颤抖的唇间挤了出来。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山崩地裂般的重量。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后面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地、砸在阳台凝固的空气里:
“我……带了……星空艺廊……最终……复原方案的……效果图……”
她的声音哽咽着,泪水终于冲破堤防,汹涌地滑过她苍白的脸颊。但她没有去擦,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
“它……需要……一个签名……”
她停顿了一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我那只搁在藤椅扶手上、布满老年斑和青紫瘀伤、依旧在神经质地微微颤抖的右手上。
“一个……真正的……‘林建国’……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