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上。
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里仿佛有千言万语。是那个在破旧出租屋里对着电脑屏幕敲打“老板在吗”的苍白侧影,是医院病床上举起缠满创可贴的手说“键盘磨穿了三层贴膜”的绝望哭泣,是在总监办公室扔下辞职信时的冰冷决绝,是在工地废墟前力挽狂澜时的坚韧眼神,是在星海会议室里舌战群雄时的锐利锋芒……所有的艰辛、挣扎、屈辱、坚持和荣耀,都沉淀在她此刻沉静如水的目光里,最终化为一种无比澄澈而强大的力量。
她看着我,唇角极其轻微地、却无比坚定地向上弯起一个温暖的弧度。那笑容里,有告慰,有承诺,更有一种穿越所有风雨后的、抵达彼岸的宁静与圆满。
然后,她收回目光,转向那座等待被唤醒的钢铁苍穹。她的手指,稳定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稳稳地按下了控制台上那个象征着梦想成真的绿色按钮!
嗡——
一声低沉而雄浑的嗡鸣,如同沉睡巨兽苏醒的呼吸,瞬间传遍了整个广场!这声音并非来自音响,而是来自脚下的大地,来自那座银色穹顶的深处!
紧接着,奇迹在万众瞩目下发生!
巨大的银色穹顶,发出了轻微的、如同精密钟表运转般的机械摩擦声。穹顶表面,沿着几条流畅优美的巨大弧线,严丝合缝的铝板之间,缓缓裂开了缝隙!如同沉睡的花苞在晨光中优雅地舒展花瓣!
缝隙越来越大,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而入!整个穹顶,沿着预设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精妙的轨道,缓缓地、平稳地、带着一种令人屏息的优雅和力量感,向四周打开!没有一丝震颤,没有一丝滞涩,流畅得如同宇宙间星辰的运行!
穹顶之下,一个无比开阔、纯净的圆形空间展露出来!阳光毫无遮拦地洒满整个空间!抬头望去,不再是冰冷的金属顶棚,而是无垠的、湛蓝如洗的秋日晴空!几缕薄云悠悠飘过,仿佛触手可及!
“打开了!真的打开了!”人群中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惊呼!
“天啊!太美了!像打开了一个巨型的珠宝盒!”
“看那轨道!看那节点!简直像艺术品!”
惊叹声、赞美声、掌声如同海啸般爆发!闪光灯连成一片光的海洋,疯狂记录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林晚站在控制台前,沐浴在掌声和惊叹的浪潮中,沐浴在从穹顶洒落的、毫无遮挡的灿烂阳光里。她微微仰着头,望着那片被穹顶托举而出的、纯净无垠的蓝天。阳光勾勒着她清瘦而坚毅的轮廓,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她脸上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平静的满足和一种面对自己亲手创造的奇迹时,油然而生的、巨大的敬畏。
她没有看沸腾的人群,也没有看闪烁的镜头。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喧嚣的庆典,穿透了时间和空间,与速写本上那轮最初的“铝月亮”,与病床前紧握的手,与废墟上挺立的脊梁,与无数个深夜伏案的灯光,完成了最深沉的凝视与对话。
掌声经久不息。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大地,也洒满那座敞开的、如同拥抱整个天空的银色穹顶。冰冷的铝材,在此刻,折射出比星辰更璀璨的光芒。那轮深埋心底、历经磨难的“铝月亮”,终于在这一刻,挣脱了所有束缚,以最壮美、最辽阔的姿态,升上了它命中注定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