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监,”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价值不菲的西装袖口和腕表,“公司制度里,有没有规定辞职需要穿什么衣服?或者,需要穿得像您一样……体面?”
这句话像一颗精准的子弹,瞬间击穿了张总监精心维持的优越感。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手指颤抖地指着林晚:“你……你放肆!林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病假的幌子在外面干什么勾当!我告诉你,你这是严重违反公司规定!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你的离职手续……”
“张总监,”林晚打断了他色厉内荏的咆哮,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嘲弄,“您可能忘了。我签的是最底层的销售合同。试用期后,公司并没有给我缴纳社保。” 她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却毫无温度,“所以,严格来说,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雇佣关系都谈不上。责任?您指的是什么责任?是让我继续用磨穿键盘的手指,去换那2700块的责任吗?”
她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张总监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所有的咆哮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他瞪着林晚,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彻底撕下伪装的羞恼。他显然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底层销售,竟然把这一切看得如此透彻,并且敢如此直白地捅破这层窗户纸!
林晚不再看他那张扭曲的脸。她重新拉上帆布包的拉链,动作干脆利落。她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这个光鲜亮丽却冰冷窒息的办公室,扫过那张宽大的红木桌,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站住!”张总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晚!你……你走了就别想再回来!也别想在这个行业混下去!我告诉你……”
林晚的脚步在门口顿住。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声音清晰地传来,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张总监,谢谢您这三年的‘栽培’。”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讽刺,“让我明白了,有些地方,金子也只能被当成废铁。至于这个行业……”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感受门外无数道聚焦过来的、复杂的目光,“它很大。中南神箭,只是其中很小、很旧的一个角落。”
说完,她不再停留,拉开门,迎着外面办公区无数道震惊、探究、甚至带着一丝隐秘羡慕的目光,挺直脊背,大步走了出去。帆布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坚定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电梯口的方向。
身后,总监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压抑到极点、又猛然爆发的咆哮,伴随着重物砸在桌面上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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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我跨坐在那辆破旧的摩托上,引擎没熄,发出低沉的突突声。冬日的寒风刀子般刮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跳着,眼睛死死盯着那栋写字楼光可鉴人的玻璃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钝刀子割肉。就在我焦躁得几乎要冲进去时,那扇玻璃门被推开了。
林晚走了出来。
她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深蓝工装,背着半旧的帆布包,身影在巨大的写字楼背景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像一株在寒风中挺立的劲竹,带着一种洗尽铅华的坚韧。阳光刺破云层,恰好落在她身上,给她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她看到我,脚步加快了些,走到摩托旁。
“爸。”她叫了一声,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轻松。
“嗯。”我喉咙发紧,只应了一声,赶紧递给她头盔。
她接过,熟练地戴上,跨上后座,双手自然地环住我的腰。我能感觉到她手臂传来的力量,不再是过去那种疲惫的虚软。
“坐稳了?”我低声问。
“嗯。”她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闷闷的,却异常清晰。
我拧动油门。破旧的摩托发出一声嘶吼,载着我们,汇入城市清晨的车流。冰冷的寒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街道两旁的写字楼、商场飞速倒退,像一幕幕褪色的布景。引擎的轰鸣声淹没了一切嘈杂。
我开得很慢,没有明确的方向。穿过繁华的商业街,拐过拥挤的十字路口,最终,沿着一条熟悉的、布满灰尘和重型卡车辙印的道路,驶向了城市东边那片巨大的、充满原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