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陪读的日子里(五)
李建军那只裹挟着狂风与毁灭的铁拳,带着积郁半生的血泪恨意,即将狠狠砸碎张丽华那张扭曲的脸庞!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粗糙却异常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了李建军的手腕!力道之大,竟让暴怒中的李建军也一时难以挣脱。
“老李!住手!”一声低沉的断喝在李建军耳边炸响。他赤红的眼睛猛地一瞥,是儿子李强!李强不知何时赶到,此刻正死死抱住父亲的手臂,年轻的脸庞因用力而涨红,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痛,“爸!打死她,你也完了!我和薇薇怎么办?!”
“哥!”李薇也从地上挣扎着爬起,不顾身上的疼痛,哭着扑过来,紧紧抱住父亲另一条胳膊,“爸!别!别为了她毁了自己!她不配!她不配啊!”
儿女的哭喊和身体的重量,像冰水浇在李建军熊熊燃烧的怒火上。他剧烈地喘息着,手臂上的肌肉因极度克制而疯狂颤抖。他死死盯着近在咫尺、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的张丽华,看着她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涕泪横流、散发着恶臭的脸,一股巨大的恶心感翻涌上来。她确实不配!打死她,只会让这摊烂泥污了自己和儿女的手!
“滚——!”李建军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嘶吼,猛地一甩手臂,将张丽华狠狠掼回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像扔掉一块肮脏的抹布。
张丽华摔得七荤八素,骨头像是散了架,剧痛让她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呻吟和含糊不清的呓语。她甚至不敢抬头看李建军那如同要噬人的眼神,只是本能地、手脚并用地向后蠕动着,只想离那地狱般的杀气远一点,再远一点。
李建军看也不看她,他弯下腰,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地上那些被踩踏、沾着污渍的证明文件一张张捡起,仔细地拍掉灰尘,叠好,郑重地放回女儿紧紧护着的文件袋里。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一手紧紧搂住还在抽泣的女儿,另一只手用力拍了拍儿子紧绷的肩膀,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走!回家!爸送薇薇去学校报到!天塌下来,爸顶着!”
他挺直了因暴怒而微微佝偻的脊梁,带着一双儿女,一步一步,异常坚定地穿过那些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围观人群。他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拉得很长,依旧带着沉重的疲惫和刻骨的伤痕,却重新有了支撑,有了方向——为了孩子,他必须撑住这片将倾的天。
张丽华像一摊真正的烂泥,瘫在冰冷肮脏的地上,看着那三个曾经与她血脉相连的身影,如同三座移动的山峦,一步步走出她的视线,也彻底走出了她的生命。巨大的、彻底的、冰冷的被遗弃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甚至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张着嘴,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眼神空洞地望着城市被霓虹污染的夜空。
李建军说到做到。他动用了自己在这个城市里仅存的一点人脉和信誉,带着那份伤痕累累却终于齐备的证明材料,带着女儿李薇,一趟趟地跑教育局、跑大学招生办。他低声下气地解释,近乎卑微地恳求,甚至不惜拿出自己当年获得的那些早已蒙尘的“优秀企业家”奖状,只为证明女儿的优秀和家庭的特殊情况。或许是李薇撕碎通知书又顽强拼合的举动震撼了招生老师,或许是李建军那份为父则刚的执着打动了人,最终,那所大学破例为李薇重新出具了一份录取通知书,并同意她延迟报到。
当李薇终于拖着简单的行李,踏进大学宿舍的那一刻,李建军站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看着女儿略显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深处,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微弱的、释然的湿意。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积郁多年的浊气全部吐出。然而,这口气还未吐尽,更沉重的大山便已压上肩头——儿子李强放弃了复读,执意要去南方打工,学费和生活费的压力像两块巨石;更紧迫的是,陈哥那条毒蛇,从未放弃对那套老房子的觊觎,威胁如同悬顶之剑!
李建军知道,他不能再逃了。他必须面对,必须彻底斩断陈哥这条毒蛇的七寸!这不仅是为了保住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更是为了斩断张丽华可能继续纠缠儿女的后路,为了给这个被赌博彻底摧毁的家,争取一点喘息的空间。
他回到了自己那早已生疏、如今更是举步维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