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跑单时说的话:“爸,我现在多挣点,将来供儿子上大学。” 那充满希望的话语,此刻像最残酷的讽刺,鞭挞着他的心。
傍晚时分,王浩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带着茫然和巨大的痛苦。
“浩子…浩子?认得爸吗?”王建国急切地凑过去,声音放得极轻极柔。
王浩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王建国脸上,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微弱的气音:“爸…疼…全身都疼…”
“疼就对了,疼就说明活着呢。”王建国赶紧握住儿子没受伤的左手,强忍着泪,“别怕,爸在这儿呢。医生说了,手术很成功,你年轻,恢复得快。”
“小雅…”王浩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恐,挣扎着想动,“小雅…孩子…”
“别动!千万别动!”王建国急忙按住他,“小雅没事!孩子也没事!在产科保胎呢,好好的!你得好好养伤,才能去看她们!”
听到这个消息,王浩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下来,但剧烈的疼痛让他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冷汗。他闭上眼睛,大口喘着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王建国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他沉默地拿起毛巾,轻轻擦拭儿子额头的汗珠。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王浩压抑的喘息。
夜深了,王浩在止痛药的作用下再次沉沉睡去。王建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毫无睡意。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车流不息,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赖以生存的战场。可现在,他的“战车”躺在修理厂(甚至可能报废),他的“战友”——儿子,重伤躺在这里,未来的儿媳和未出世的孙子也在承受煎熬。
几天后,王浩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一些,疼痛有所缓解,人也清醒了许多。陈锋带来了保险理赔初步确认的消息,平台同事自发组织的捐款也送到了王建国手里,解了大部分医疗费的燃眉之急。但后续的康复费用、小雅的保胎和生产费用,以及王浩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工作的现实,像几座新的大山压了下来。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建国削着苹果,尽量让气氛轻松一点。
“浩子,感觉好点没?”
“嗯,好多了。”王浩的声音依然虚弱,但精神头好了一些。他看着自己被吊起的右腿,眼神黯淡,“爸…这腿…医生怎么说?还能…还能骑车吗?”
王建国削苹果的手顿住了。这个问题像针一样扎过来。医生私下跟他谈过,开放性骨折很严重,神经也有损伤,即便骨头长好,以后能否完全恢复功能,能恢复到什么程度,都是未知数。重体力活,尤其是需要快速反应和腿部支撑力的外卖骑手工作,可能性微乎其微。
“医生说,现在首要的是好好养伤,配合治疗。”王建国避开了直接回答,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递到儿子嘴边,“别想那么多,先把身体养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浩没有吃苹果,他固执地看着父亲:“爸,你告诉我实话。我是不是…废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胡说八道!”王建国提高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什么叫废了?不就是摔了一下吗?你爹我当年摔得比你重的时候都有!现在不照样跑得动?你年轻,骨头长得快!好好做康复,一定能好起来!”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他必须给儿子这样的信念,哪怕这信念此刻他自己心里也摇摇欲坠。他不能让儿子现在就垮掉。
王浩看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和眼中强撑的坚定,沉默了。他转过头,望向窗外。窗外楼下,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小哥正灵活地跨上电动车,汇入车流,那矫健的身影充满了力量和自由。曾几何时,那也是他的样子。
一滴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过王浩苍白的面颊,迅速消失在枕头上。
王建国看到了那滴泪,心像被狠狠揪了一把。他装作没看见,继续用轻松的语气说:“小雅那边,医生说再观察几天,情况稳定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你快点好起来,到时候就能去看她了。小家伙在妈妈肚子里可坚强了,跟你一样倔。”
提到孩子,王浩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深深的愧疚和渴望。
就在这时,王建国的手机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