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
张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但王方良注意到她眉头间那道浅浅的皱纹更深了。
接下来的两周,王方良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回家编造着加班的谎言。他的皮肤晒得黝黑,手上布满老茧,体重掉了十斤。但债务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每天挣的三百块只够支付利息。
周五晚上,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发现张敏坐在客厅里,面前摊开着几张信用卡账单。
这是什么?张敏的声音冷得像冰,为什么我们的信用卡欠了这么多钱?
王方良感到血液凝固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问你呢!张敏猛地站起来,把账单摔在他面前,三万六的欠款!还有这些短信是怎么回事?贷款逾期法律诉讼?你到底背着我借了多少钱?
孩子被母亲的喊声惊醒,在卧室里哇哇大哭起来。王方良双腿发软,扶着墙才没跪下。
敏敏,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骗我?解释我们是不是要破产了?张敏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每天都在算着买菜钱,连一包尿不湿都要比价,结果你背着我欠了这么多债!
王方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压力、疲惫和恐惧在这一刻爆发了。他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了...结婚花光了所有钱...孩子出生后我连工作都没了...我不敢告诉你...怕你离开我...
张敏呆立在原地,脸上的愤怒逐渐被震惊取代。她缓缓蹲下,声音颤抖:你说什么?你失业了?那这些天你早出晚归是去...
在工地搬砖。王方良抹了把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天三百,虽然不够还债,但至少...至少能让我们有饭吃。
卧室里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但两人谁都没有动。张敏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某种复杂的情绪,既有失望,也有心疼。
总共欠了多少?她最终问道,声音平静得可怕。
王方良低下头:八万四。
八万四...张敏重复着这个数字,突然笑了,我们结婚时彩礼八万八,现在欠债八万四,真是讽刺。
她站起身,走向卧室去哄孩子,留下王方良一个人跪在客厅里。他听到妻子哄孩子的声音,温柔如常,但那种平静比任何责骂都让他心痛。
当夜,张敏带着孩子睡在了卧室,王方良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凌晨三点,他悄悄起身,再次查看手机银行。数字变成了-85,109.22,利息像无形的野兽,每天都在吞噬他们残存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张敏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张纸:这是我列的清单。我的首饰可以卖掉,大概能有两万;我爸妈给的嫁妆钱还有一万五;我联系了以前的幼儿园,下个月可以回去上班。
王方良接过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和计划。他的眼眶湿润了:敏敏,我...
别说了。张敏打断他,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但王方良,你记住,欺骗比负债更伤人。
王方良点点头,羞愧得无地自容。他知道,即使债务还清,重建信任也需要更长的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开始了艰难的还债之路。张敏卖掉了结婚时的金饰,王方良则同时打着三份工:白天工地,晚上送外卖,周末去汽修店帮忙。生活艰苦得令人窒息,但至少他们不再互相隐瞒。
八月底的一个雨夜,王方良送完最后一单外卖回家,发现张敏还没睡,正在桌前写着什么。
怎么还不休息?他轻声问,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气息。
张敏抬头,递给他一杯热茶:我在算账。这个月我们还了一万二,照这个速度,再有七个月就能还清了。
王方良接过茶杯,温暖从指尖传遍全身。他注意到张敏眼角的疲惫,也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低声说。
张敏摇摇头:我们都有错。我爸妈要那么多彩礼时,我就该站出来反对。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不该变成一场金钱交易。
窗外的雨声渐密,孩子在小床上睡得香甜。王方良突然意识到,尽管背负着沉重的债务,尽管前路依然艰难,但至少他们不再孤单地面对。这种并肩作战的感觉,比任何虚假的体面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