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得干干净净的肉馅和青菜。他脸上的线条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极其细微。“……手脚还算利索。”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算是认可,又指了指那碗面,“吃完把地拖了。后面小仓库自己收拾一下,有张旧行军床。”说完,他不再看王姐,转身掀开门帘又回了前厅。
王姐看着桌上那碗热气腾腾、油汪汪的面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葱花的辛香,霸道地钻进鼻腔,瞬间唤醒了早已麻木的饥饿感,胃里发出一阵响亮的鸣叫。她慢慢挪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手指因为脱力和寒冷,抖得几乎握不住筷子。
她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滚烫的热气,送入口中。碱水面的劲道,肉臊子咸香的油脂,滚烫的面汤……粗糙、浓烈、甚至有些油腻的滋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顺着食道滑下,带来一种近乎野蛮的、灼烧般的饱腹感和热量。这热量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疲惫。
她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得有些急,被烫得微微抽气。滚烫的面汤熏蒸着她的眼睛,视线变得模糊。她只是机械地、近乎贪婪地吞咽着。额角未愈的伤疤在汗水和热气的浸润下隐隐作痛,油腻的汤汁溅到了她同样油腻的袖口上,留下新的污渍。角落里,那只旧保温杯安静地立在油污的地面上,杯壁蒙着一层细密的水汽。
吃完最后一口面,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王姐放下碗筷,满足地、长长地呼出一口带着浓重食物气息的热气。胃里沉甸甸的暖意暂时驱散了身体的寒冷和空虚。她抹了一把嘴,目光落在旁边地上的拖把和水桶上。
休息?没有时间。
她站起身,走向水桶。弯腰时,腰背的酸痛让她闷哼了一声。她拧开同样冰冷的水龙头,接了大半桶冷水,拎起沉重的拖把,浸入冰冷刺骨的水中。水花溅起,打湿了她单薄的裤脚,冰冷刺骨。她咬着牙,拧干拖把。
油污的地面又湿又滑。她弓着腰,开始用力地拖地。拖把划过油腻的地面,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身体很累,手臂很酸,手指上的伤口泡在冷水里钻心地疼。额角的伤疤一跳一跳地提醒着过往的屈辱。
但此刻,她的动作却异常沉稳。一下,又一下。汗水再次从额角渗出,混着油污滑落。她紧抿着嘴唇,眼神专注而空洞,仿佛这拖地不是劳动,而是一种仪式,一种将过往所有不堪和泥泞,都用力擦洗干净的、沉默的仪式。昏黄的灯光下,她拖地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投在油腻的墙壁上,显得疲惫而倔强。只有角落里那只蒙着水汽的旧保温杯,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