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曾经号过无数脉象的手,最终覆盖在年轻姑娘冰冷小腹上的手,如今在IcU的病床上毫无知觉地摊开着。而那个姑娘,正走向一个充满刺鼻气味和未知危险的化工厂。一种巨大的、荒诞的虚无感攫住了他。他猛地将那张招工启事揉成一团,狠狠砸向墙角那堆等待清理的垃圾,仿佛这样就能砸碎这令人窒息的命运链条。
镇东工业区的天空,总是比其他地方更灰暗几分。巨大的烟囱如同沉默的怪兽,日夜喷吐着灰白色的烟雾,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硫磺、氨水和某种甜腻化学品的刺鼻气味,经久不散。振华化工厂的铁门锈迹斑斑,门口保安室窗户污浊不堪。
陈默在厂区外徘徊了片刻,最终走向保安室。一个穿着脏兮兮制服、叼着烟卷的中年保安斜睨着他:“找谁?”
“请问,林晚晴是在这里上班吗?”陈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保安吐出一个烟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眼神带着一种底层特有的警惕和麻木:“林晚晴?哪个车间的?厂里几百号人,我哪记得住!”
“新来的,可能没几天。个子不高,很瘦,脸色不太好。”陈默补充道。
保安似乎想起来了,撇了撇嘴,露出一丝含义不明的哂笑:“哦,那个啊…包装车间的吧?刚来没几天,细胳膊细腿的,王胖子招进来的。”他朝厂区深处一排低矮、窗户狭小的灰色厂房努了努嘴,“喏,那边,三号包装车间。不过现在正上工呢,不让进人。”
“谢谢。”陈默点点头,没有试图进去。他退到厂区外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卖部屋檐下,买了一瓶水,拧开盖子,冰凉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烦躁。他隔着马路,望着那排死气沉沉的厂房。巨大的排气扇在墙外疯狂旋转,发出沉闷的嗡鸣。偶尔有穿着同样灰蓝色、沾着不明污渍工装的女工低着头匆匆走过厂区内部的道路,像一群沉默而疲惫的工蚁。
时间在刺鼻的空气和机器的轰鸣声中缓慢爬行。不知过了多久,厂区下工的凄厉电铃声骤然响起,划破了沉闷。几分钟后,穿着统一灰蓝工装的人群如同开闸的潮水,从几个厂房门口涌出。她们大多低着头,脚步拖沓,脸上带着一种被流水线榨干后的麻木。空气里那股化学品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陈默的目光在攒动的人头中急切地搜寻。终于,他看到了那个身影。林晚晴夹在几个女工中间,从三号车间门口走出来。她身上的工装明显不合身,过于宽大,袖口和裤腿都挽了好几道,沾着灰白色的粉末状污迹。她比上次在河滩见到时更瘦了,颧骨突出,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淤伤。她低着头,用一块同样灰扑扑的毛巾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着,单薄的肩膀随着咳嗽不断耸动。
“晚晴!这边!”一个同样穿着工装、脸上带着雀斑、年纪相仿的女工朝她招手,嗓门挺大。林晚晴循声望去,看到同伴,捂着嘴的手稍稍放下,露出一张因咳嗽而憋得泛红、却依旧透着灰败的脸。她加快脚步朝同伴走去。
“咋咳这么厉害?”雀斑女工皱着眉,伸手想帮她拍拍背,又看看她工装上沾的粉末,手停在半空,“王胖子又让你去弄‘白粉’(指某种化工原料)了?不是说了让你戴严实点吗?那玩意儿吸进去可不得了!”
林晚晴摇摇头,又咳了几声,声音嘶哑:“戴了…口罩…太闷…喘不上气…”她喘息着,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冷硬的馒头,“小梅…有开水吗?”
“有有有!我刚打了一壶!”叫小梅的女工连忙从自己拎着的破旧热水瓶里倒出半杯热水递过去。林晚晴接过杯子,小口啜饮着热水,试图压下喉咙里那股灼痒和恶心感。她拿出一个馒头,掰了一小块,泡在剩下的热水里,慢慢地、艰难地吞咽着。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只为维持生存的疲惫。
小梅看着她蜡黄的脸色和深陷的眼窝,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过来人的神秘和关切:“晚晴,你…你身子还干净不?”她眼神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林晚晴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回…诊所那老东西…没真给你种上吧?我跟你说,这厂里的活儿,可经不起折腾!要是真有了,得赶紧弄掉!我知道镇尾有个老婶子……”
林晚晴掰着馒头的手指猛地一顿,指关节瞬间捏得发白。她抬起头,看向小梅,那双曾经空洞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