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无法抑制那汹涌的酸楚,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地冲出眼眶,瞬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膝盖一软,她“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水晶棺前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在压抑的告别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王国美却浑然不觉。她跪在那里,像一个失去所有支撑的、破碎的玩偶。汹涌的泪水顺着她惨白的脸颊肆意流淌,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深色的水渍。她看着棺盖下那张冰冷的脸,喉咙里终于压抑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哀鸣:
“周老师……对不起……对不起啊……”
这声嘶哑破碎的哭喊,带着无尽的悔恨、委屈和无法偿还的“债”的沉重,撕开了告别厅里虚伪的平静,像一把利刃,狠狠刺进每个人的耳膜!胖嫂捂住嘴,泣不成声。几个老同事也红了眼眶,摇头叹息。
王国美哭得浑身抽搐,肩膀剧烈地耸动。她伸出颤抖的手,隔着冰冷的棺盖,徒劳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周德昌寿衣的轮廓,仿佛想替他抚平那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她的指尖冰凉,带着绝望的温度。
就在这时,她一直紧紧攥在左手手心里的东西,滑落了出来。
是那块抹布。
那块洗得发白、边缘已经磨得起毛、曾被她用来疯狂擦拭涂鸦、最后染得漆黑、又被她在胖嫂家一遍遍清洗、却再也无法恢复最初雪白的旧抹布。
它无声地掉落在水晶棺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王国美失焦的目光落在了那块抹布上。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块肮脏的破布,与这肃穆洁净的告别厅格格不入。一股巨大的冲动如同电流般瞬间击穿了她!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抓起那块抹布!动作快得如同闪电!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一丝嫌恶的目光注视下,王国美攥紧了那块染着洗不掉污迹的抹布,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执着和虔诚,狠狠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起眼前那冰冷光滑的水晶棺盖!
“脏……脏啊……擦干净……给您擦干净……周老师……擦干净了……好上路……”
她一边疯狂地擦拭,一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泪水混着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和衣领。抹布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光滑的水晶棺盖,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她擦得那么用力,那么专注,仿佛要擦掉棺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擦掉老人身上那件崭新寿衣带来的陌生感,擦掉死亡本身带来的冰冷和污秽,擦掉这世间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不公和肮脏!
“国美!国美!你干什么!快住手!” 胖嫂惊呼着扑上来,试图拉住她。
“让她擦!” 一个低沉、嘶哑、带着巨大疲惫和一种奇异平静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胖嫂。
是周立伟。
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几步之外。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戾气,只剩下一种深重的、近乎麻木的疲惫。他看着跪在地上、如同疯魔般擦拭棺盖的王国美,看着她手中那块肮脏的抹布在光滑的水晶面上徒劳地留下更多混乱的水痕,眼神复杂。那眼神里有震惊,有不解,或许……还有一丝被这疯狂举动背后蕴含的巨大悲恸所撼动的微澜?
他没有再阻止。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看着王国美用那块肮脏的抹布,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去完成一场注定徒劳、却悲壮到令人心碎的“洁净”仪式。
王国美没有理会任何人。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方冰冷的棺盖和手中这块承载了她所有洁净执念的、污浊的抹布。她擦着,哭着,直到力气耗尽。她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最终,紧握着抹布的手颓然垂下,身体软软地伏倒在水晶棺旁冰冷的地面上,只剩下肩膀还在微弱地、无声地抽动。那块染着污迹的抹布,被她死死攥在手心,紧贴在胸口,仿佛那是她仅存的、唯一的慰藉。
哀乐重新低沉地响起,盖过了那压抑的抽泣声。告别仪式在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氛围中结束了。
人群开始散去。胖嫂流着泪,用力想把虚脱的王国美搀扶起来。王国美像个没有骨头的布偶,任由胖嫂摆布,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周立伟走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