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底层技术攻关方面展现出的“独特才能”和“踏实作风”,公司考虑将他调入新成立的“核心系统保障部”,主要负责公司几套历史遗留的、被视为“技术包袱”的关键业务系统的维护、优化和重构工作。
邮件措辞客气,甚至带着褒奖,但陈锐读懂了字里行间的含义。这个新部门,名字好听,实则是个“技术深坑”。那些系统年代久远,文档缺失,代码如同迷宫,问题层出不穷,维护难度极大,却又是公司某些关键业务的基石,轻易动不得。这岗位,是实打实的“苦差事”,加班多,压力大,技术提升空间却可能有限,远不如做新项目风光。这与其说是晋升,不如说是“发配”。
一丝苦笑浮上陈锐的嘴角。他能理解公司的考量,他这块“好用的砖”,最适合被搬去堵最深的窟窿。放在几个月前,看到这样的调岗意向,他或许会失落,会不甘,甚至愤懑。但现在,看着墙上那“自立”二字,感受着指尖似乎残留着奶奶手指微动的触感,他的心湖只是微微泛起一丝涟漪,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需要这份工作,需要稳定的收入来偿还那两笔沉甸甸的债务——银行的“助老贷”,和更重要的、奶奶用清誉“借”来的“薪火”。至于岗位是否光鲜,是否在技术前沿,在生存和责任面前,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能在一个需要扎实功底的领域深耕,用自己的能力守住一方阵地,保障系统稳定运行,这本身就是一种价值,一种“立”的方式。
他移动鼠标,在邮件末尾的“是否接受意向”选项上,平静而坚定地点击了“是”,然后发送。
周末,陈锐带着几件厚实柔软的新睡衣和一套品质不错的按摩工具回到老家。这是他用上次项目奖金里特意留出的一小部分买的。推开家门,母亲正在厨房忙碌,锅里炖着给奶奶准备的营养流食,香气弥漫。父亲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戴着老花镜,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页面发黄的相册,看得入神。
“爸,妈,我回来了。”陈锐放下东西。
“锐锐回来了!”母亲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笑,“快来,尝尝汤的咸淡。”
陈锐走过去,拿起小勺尝了一口:“嗯,正好,很香。”他走到父亲身边坐下,“爸,看什么呢?”
父亲抬起头,摘下老花镜,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指着相册里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梳着两条粗辫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没有领章帽徽)、笑容灿烂、眼神明亮得如同星子的年轻姑娘,背景是简陋的土墙和飘扬的红旗。陈锐几乎认不出来,那是奶奶——陈桂香。
“你奶奶年轻时候,”父亲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怀念,“在公社当广播员,后来是妇女队长。这张是她被评为县里‘学毛选积极分子’时照的。你看她这精气神……”父亲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那张年轻的脸庞,“那时候日子多苦啊,吃都吃不饱,可她浑身是劲,带着妇女们搞生产,学文化,调解邻里纠纷,帮衬孤寡老人……谁家有点难处,她知道了,比自家事还上心。公社的老书记都说,小陈这丫头,心里装着一团火,照亮别人,也照亮自己。”
父亲翻过一页,是几张彩色的照片,奶奶穿着朴素的衣服,胸前别着党徽,正在一个挂着“xx街道居委会”牌子的房间里主持会议,或者在调解邻里矛盾,或者在组织社区老人活动。照片上的奶奶,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但眼神依旧清亮,腰板挺得笔直。
“后来到了街道,当了几十年主任。”父亲继续说着,语气里充满了自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还是那股劲儿!风里雨里,东家跑西家串。哪家孩子上不起学,她比人家爹妈还着急,到处想办法;哪家两口子闹矛盾,她能苦口婆心劝到半夜;街道上孤寡老人,她隔三差五就去看看,送点吃的,帮着收拾收拾……自己呢?省吃俭用,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我和你妈那时候刚工作,工资低,想给她买件新衣服,她死活不要,说‘有穿的就行,钱留着,以后锐锐上学用’……”父亲的声音哽住了,他摘下眼镜,用粗糙的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
母亲端着汤碗走过来,眼圈也红红的:“是啊,你奶奶这辈子,心里装的都是别人,唯独没有她自己。她总说,‘人活着,不能光顾着自己舒坦,得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组织的信任’。她那个‘优秀党员’、‘先进工作者’的奖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