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助老贷?低息甚至无息?给一个素不相识、几乎走投无路的人?
“行长……您……您说什么?”他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你没听错。”张行长神情严肃,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额度,就按你奶奶后续治疗的基本预估费用来,先解决燃眉之急。利息……看在老人家的份上,我做主,免了!还款期限,可以放宽,等你真正缓过劲来再说。”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陈锐的心上。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反应的能力。这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结局。没有冰冷的拒绝,没有居高临下的施舍,只有一种基于“信用”、基于对一位平凡老人几十年坚持的敬重而伸出的援手。这援手,带着温度,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不过,”张行长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像要看穿陈锐的灵魂,“这钱,不是白给你的。有两个条件。”
陈锐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屏住呼吸。
“第一,”张行长竖起一根手指,“这笔贷款,必须以你奶奶的名义申请,以她这本存折所代表的‘信用’作为无形的抵押。你需要提供医院的所有证明文件,我们会派专人核实情况。钱,直接划入医院账户,专款专用。”
“第二,”他竖起第二根手指,目光如电,直刺陈锐眼底,“也是最重要的。这笔贷款,虽然是以你奶奶的名义,但最终承担还款责任的,是你,陈锐!你要签下正式的借款合同,用自己的未来做担保!”
张行长向前逼近一步,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小伙子,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很难。但你奶奶当初瞒着所有人、一分一分给你存钱,是为了什么?她最后给你留下的那两个字,又是什么?!”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陈锐紧握的拳头,那里藏着那张纸条。
陈锐浑身一震,仿佛被电流击中。他下意识地摊开手掌,那张写着“自立”的泛黄纸条暴露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那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字迹,此刻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掌心。
“她不是要你用她的钱去挥霍,去走捷径!”张行长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严厉,“她是想让你真正立起来!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现在,她倒下了,需要你站出来了!这笔贷款,就是我们给你的一次机会,一次让你真正践行‘自立’的机会!用你自己的双手,用自己的肩膀,扛起这份责任,把奶奶救回来,也把你自己的脊梁骨,给我挺直了!”
每一个字都像惊雷,在陈锐空荡荡的心房里炸响,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抖。他死死盯着纸条上那两个字,又猛地抬头看向张行长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羞愧、震撼、感激、还有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沉甸甸的责任感,如同熔岩般在他胸腔里奔涌、沸腾。
巨大的酸楚再次冲上鼻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地冲出眼眶,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砸在冰冷的地板上,也砸在那张承载着奶奶无尽期望的纸条上。
他没有去擦,任由泪水肆意流淌。他挺直了几乎要被生活压垮的脊背,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张行长,也对着冥冥中可能感知到这一切的奶奶,重重地、近乎嘶吼地喊出那个字:
“好!”
这个“好”字,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它不再是那个在海岛挥霍时意气风发的“好”,不再是那个试图用钱买通关系时虚张声势的“好”。这个“好”,是从灵魂深处榨出来的血与泪的承诺,是真正将“自立”二字刻进骨子里的起点。
张行长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释然的波动。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对闻声出来的王柜员吩咐道:“小王,带这位陈先生去VIp室,准备‘助老贷’的特殊申请材料。联系法务,特事特办,以最快速度走流程!同时立刻联系省人医那边,核实情况,准备对接资金划拨!”
“好的,行长!”王柜员连忙应下,看向陈锐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和一丝敬佩,“陈先生,请跟我来。”
陈锐用力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泪水和脆弱狠狠擦去。他最后看了一眼张行长挺拔的背影,将那张被泪水打湿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无比珍重地重新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