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和不容置疑的脸,知道这是最后通牒,是他坠入深渊前唯一能抓住的、带着倒刺的绳索。他别无选择。
“好。”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像破旧风箱的最后一次鼓动,“我考。”
“考编”两个字,从此成了悬在陈默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像个男人”的救命稻草。薇薇搬了回来,没有回到他们曾经的出租屋,而是住进了那套半途而废、满是灰尘的老破小。她挺着日渐沉重的肚子,指挥着零星的收尾工作,眼神冰冷而高效。陈默则像个被上了发条的机器,在保安、出租屋、老破小工地和啃书之间疯狂连轴转。
保安亭的夜班,不再仅仅是发呆和麻木。同事老张鼾声如雷时,陈默缩在角落那张破桌子前,摊开书。惨白的灯光下,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形。困意像汹涌的潮水,一次次将他淹没。他掐自己的大腿,用冷水冲脸,甚至偷偷嚼苦涩的茶叶梗,只为保持片刻清醒。效率依然低得可怜,一道逻辑题可能耗掉他半个晚上,脑子里像塞满了湿透的棉花,沉重又滞涩。但这次,他不敢停。薇薇冰冷的眼神和那句“父亲的责任”,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在绝望中前行。
资料依然是最大的难题。那些二手过时的教材像天书。一次偶然在小区门口执勤,他拦住了一个忘带门禁卡的年轻人。对方有点眼熟,聊了几句,竟是比他低两届的学弟,叫赵磊。赵磊刚毕业,正在全职备考公务员,报了昂贵的线下班。
“默哥?真是你啊!”赵磊认出他,有点惊讶,随即看到他制服上的保安臂章,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陈默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巨大的窘迫感让他几乎想立刻逃离。但想到薇薇冰冷的眼神和肚子里的孩子,他硬着头皮,艰难地开口:“小磊…你…你在备考?报班了?”
“是啊,中公的协议班,贵死了!”赵磊抱怨着,但语气里带着一种“圈内人”的优越感。
陈默的心狂跳起来,手心全是汗。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干涩得发紧:“那个…小磊…哥…哥求你个事…”他几乎用上了这辈子最卑微的语气,“你…你们班发的那些资料…讲义、模拟题啥的…考完…不用的那些…能…能借我看看吗?哥…哥实在是…”他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巨大的羞耻感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磊愣了一下,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和保安制服上的油渍,沉默了几秒。陈默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就在他以为彻底没戏时,赵磊忽然挠了挠头:“行吧默哥。反正那些东西考完我也没啥用了。不过都是最新的,你自己看看也好,比看旧书强。”他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就是…那个…我报班也花了不少钱…”
陈默瞬间明白了,一股混杂着感激和难堪的热流涌上来。“我懂!我懂!”他连忙说,声音带着点颤抖,“小磊,哥…哥谢谢你!真的!这样,哥…哥现在手头紧,但哥答应你,只要哥…哥这次考上了,哪怕只是个事业编,哥…哥给你一千块!当…当是哥的一点心意!”他急切地承诺着,生怕对方反悔。一千块,对他而言是笔巨款,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的诚意。
赵磊看着他急切又窘迫的样子,最终点了点头:“行吧默哥,说钱就生分了。资料我复印一份给你吧,原件我自己还要留着看。”
资料很快到了陈默手里。崭新、厚实、散发着油墨的清香。最新的考纲解析、分模块的专项训练、近几年的真题详解、高质量的模拟预测卷…这些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此刻沉甸甸地压在他手上。他像捧着圣物,指尖都在微微发抖。他放弃了国考这座独木桥,专攻省考和市里、区里的事业单位招考,目标明确——只要一个编制,一个能让他“像个男人”、能让他“有资格做父亲”的铁饭碗。
他拼了命。下夜班后只睡三四个小时,就爬起来看书做题。出租屋里泡面盒子堆积如山。眼睛布满血丝,头发像枯草。他对着那些资料,像愚公移山,一点点地啃,一点点地磨。做题速度慢,就一遍遍做同一类型的题,直到形成机械记忆。常识不会,就死记硬背。他把自己当成一块顽石,用最笨拙、最耗费精力的方式去打磨。赵磊偶尔会发信息问他看得怎么样,他每次都诚惶诚恐地回复“在看,在看”,不敢多问,生怕这点宝贵的资源被收回。他把那“考上后一千块”的承诺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