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想这些。”
“哎呀!我的好姐姐!”陈芳在电话那头急了,声音拔得更高,“什么叫不想啊?你都快三十了!再不想就真来不及了!你看看我,虽然我老公也就是个打工的,但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总比你一个人熬着强吧?病了痛了有个人倒杯水,心里烦了有个人说说话!你一个人在这破出租屋里,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陈芳的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在王媚最脆弱的地方。病了痛了……一个人熬着……出租屋的死寂……这些冰冷的现实,比任何大道理都更有说服力。红姐的骗局带来的屈辱还在灼烧,但陈芳描绘的“搭伙过日子”的烟火气,像黑暗中一丝微弱的、却无法抗拒的暖光。她沉默了,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
“听我的,媚姐!”陈芳趁热打铁,“王海平这人我老公见过,老实巴交,不是那种花花肠子的人!就是干工地的,晒得黑了点!找个时间,我让我老公牵个线,你们就在工地附近大排档吃个饭,简单聊聊!成不成再说,就当多认识个朋友,行不?总比你一个人闷着强!”
王媚听着陈芳连珠炮似的劝说,出租屋的冰冷和空洞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庞大,像一个巨大的怪兽,正无声地吞噬着她。她想起母亲电话里的哭诉,想起父亲佝偻的腰,想起钱包里那几张可怜的零钞,想起流水线上永无止境的重复动作……她需要抓住点什么,什么都好。哪怕是另一根稻草。
“……好。”这个字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疲惫。
几天后,王媚跟着陈芳和她老公,来到了城郊结合部一片尘土飞扬的工地附近。空气中弥漫着水泥灰和汗水的味道。陈芳老公指着不远处一个蹲在路边水泥管子上、端着大号搪瓷碗扒饭的男人:“喏,就他,王海平。”
那人听见声音,抬起头。一张被南方的烈日和风沙打磨得黝黑粗糙的脸,皱纹深刻,像刀刻斧凿。头发短而硬,夹杂着不少灰白。他穿着一件沾满泥点和汗渍的旧迷彩服,裤腿挽到小腿肚,脚上一双磨得发白的黄胶鞋。看到他们,他连忙放下碗,站起身,显得有些局促,搓了搓同样粗糙、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手,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被劣质烟熏得发黄的牙齿。
“陈哥,芳妹子,来了啊?”他的声音粗嘎,带着浓重的乡音。目光随即落到王媚身上,飞快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t恤,眼神里没有林先生那种审视和评估,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衡量一件实用物品的直白。那目光让王媚感到一阵不适,下意识地微微侧了侧身。
“海平哥,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王媚,媚姐。”陈芳热情地介绍。
“王……王媚同志,你好你好!”王海平伸出手,似乎想握手,看到自己手上的泥污,又尴尬地在裤子上蹭了蹭,缩了回去。
他们走进旁边一家挂着油腻招牌的大排档。塑料桌椅油腻腻的,地上散落着用过的纸巾和一次性筷子套。王海平熟门熟路地点了几个菜:一盆水煮肉片(肉片少得可怜,浮着一层厚厚的红油),一盘炒空心菜,一盘油汪汪的回锅肉。菜上得很快,热气腾腾,散发着浓烈的调料味。
陈芳和她老公努力活跃着气氛,王海平话不多,闷头吃菜,偶尔附和几句,目光时不时瞟向王媚。王媚食不知味,那油汪汪的菜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她小口扒着白饭,听着陈芳老公跟王海平聊工地上的事,什么包工头拖欠工资,什么材料又涨价了,什么哪个工友从架子上摔下来断了腿……这些赤裸裸的、带着汗水和血丝的生存挣扎,让王媚感到一阵窒息。
终于,王海平放下筷子,抹了把嘴,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直直地看向王媚,语气是谈生意般的直接:“王媚同志,陈哥和芳妹子介绍过你的情况了。我呢,你也看到了,干工地的,挣的是辛苦钱,风吹日晒。在老家镇上有个平房,旧是旧点,能住人。这些年攒了点钱,不多,但够在县城付个小房子的首付。”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这人实在,不会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就想找个能踏实过日子的,会做饭洗衣服,能照顾家。我看你……挺本分的。”他又上下扫了王媚一眼,那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家具的耐用性。“你要是觉得行,咱俩就处处看。结了婚,你也不用在厂里那么辛苦了,在家把家操持好就行。我按月给你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