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珩的远离,如同潮水退去,终于将璃璟这片沙滩,彻底还给了她所追求的、绝对的宁静。
别墅里的日子,流淌得缓慢而恒定。阿香不再接收到任何来自傅家或外界的纷扰信息,也逐渐习惯了小姐那深不见底的平静。她开始学着像璃璟一样,专注于当下——精心打理花园,研究新的菜式,将这座别墅打理得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
璃璟的活动范围,大多局限于别墅和花园。她似乎对探索外界失去了兴趣,更多地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那本厚厚的、关于此间世界哲学思想的书籍,被她反复翻阅,书页边缘留下了她偶尔停顿思考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的痕迹。
她依旧会弹琴,音符依旧不成调,却似乎比以往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秩序感。不再是完全随性的流淌,而是隐隐暗合着某种更宏大、更精密的韵律。
工作台上,那条粉钻项链静静地躺着。偶尔有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那些被她微调过的切割面上,会折射出比以往更加纯净、更加璀璨,甚至带着一丝奇异流动感的光晕,仿佛内部被注入了生命。
一切,似乎都归于了某种圆满的平静。
然而,在这极致的宁静之下,璃璟却敏锐地感知到,自身内部正在发生着一些极其微妙的变化。
那种因力量被世界规则压制而带来的滞涩感,正在一点点消退。并非力量的恢复,而是她这具凡俗的躯壳,以及她残存的神识,与此方位面的底层规则之间,达成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趋于和谐的共振。
仿佛一滴墨汁,最初在水中显得突兀而凝滞,但经过长时间的静置与缓慢扩散,最终彻底融入了水中,不分彼此。
她退休生活的“融入”阶段,似乎……即将完成。
同时,她识海深处,那个在傅斯珩彻底放下执念时曾微弱闪烁过的光点,出现的频率似乎增加了。虽然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且每次闪烁都毫无规律,但它确实……存在着。
那不是系统九阙复苏的迹象。九阙若是归来,绝不会是如此微弱且无序的状态。这更像是一种……因她自身状态改变,而引发的、某种更深层联系的……初步呼应。
璃璟并未刻意去探究这光点的来源。对于早已习惯了永恒与孤寂的神明而言,时间失去了意义,变化,无论好坏,都只需静观其变。
这天午后,她如常般坐在花园的白色秋千椅上,膝上摊开着那本哲学书。秋千微微晃动着,发出轻柔的吱呀声。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她身上,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
她的目光落在书页的一段话上,那是关于此间世界一位古代思想家对“道”的阐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这行字上轻轻划过。
就在这一瞬间——
识海中那个微弱的光点,毫无征兆地,猛地亮了一下!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虽然依旧短暂,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阻隔的……牵引感!
几乎与此同时,工作台上那条粉钻项链,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引动,那颗主钻内部,骤然流淌过一丝极其炫目、转瞬即逝的白金色光芒!那光芒并非反射外界光线,而是源自钻石本身,带着一种神圣而纯粹的气息!
璃璟抚触书页的指尖,微微一顿。
她抬起眼,目光先是落在工作台方向,停留了一瞬,仿佛确认了什么。然后,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合上了膝上的书本。
动作间,带着一种某种进程……终于抵达终点的……从容。
夜幕降临。
璃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客厅阅读或冥想,而是早早地回到了卧室。她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以及天幕上那几颗稀疏的、努力穿透城市光污染的星辰。
阿香觉得小姐今晚似乎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同。那是一种极其内敛的、仿佛在酝酿着什么的变化。她不敢打扰,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夜深人静。
万籁俱寂之中,璃璟缓步走到了卧室中央。她微微闭上双眼,不再压制,也不再引导,只是彻底放开了自身与此方位面规则之间,那最后一丝人为的隔阂。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