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的第三日,空气开始变得粘稠而沉重。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湿度增加,而是一种弥漫在感知层面的、无形的压力。天空依旧湛蓝,阳光炽烈,但光线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滤网筛过,失去了几分通透,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苍白。海面呈现出一种过于平静的、如同油污般滑腻的深蓝色,偶尔泛起的波浪都显得有气无力,仿佛连大海本身都变得倦怠。
霍临深站在璃璟身侧,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口那片羽毛的共鸣变得不再稳定,时而灼热,时而冰冷,传递着一种模糊的、指向不明的躁动与预警。他自身的感官也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视线所及之处,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扭曲感,耳畔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砂砾摩擦的幻听。
他知道,他们正在接近目标。
那座被璃璟称为蕴藏着“秩序残响”与“混沌余烬”的火山岛。
主控台上的探测设备开始出现紊乱。雷达屏幕上偶尔会闪过短暂的、无法追踪的幽灵信号;深度传感器传回的数据波动剧烈,显示船底的海床地形正在发生急剧变化;甚至连空气成分分析仪都检测到了几种无法识别的、惰性但存在感极强的微量气体。
“我们已进入目标五十海里范围。”霍临深的声音因为周遭环境的异样而显得有些干涩,他看向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的璃璟,“所有探测设备均受到不同程度干扰。能量读数……混乱,无法建立有效模型。”
这种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在如此近的距离,凭借人类最顶尖的科技,竟然无法勾勒出目标的基本轮廓!那片区域仿佛被一个无形的、扭曲现实的力场所笼罩。
璃璟的目光依旧投向窗外那片苍白而粘滞的海天,对于霍临深的汇报,她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仿佛这一切早在她预料之中。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划过一道无形的轨迹。
没有光芒,没有能量波动。
但下一刻,舰桥主屏幕上,那原本充斥着雪花噪点和混乱波形的探测界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过,瞬间变得清晰、稳定!
干扰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霍临深瞳孔骤缩,他看得分明——是那些混乱的能量和信号,在接触到以璃璟为中心散发出的某种无形力场时,被强行“梳理”、“规整”了!就像杂乱的毛线被一双灵巧的手理顺,显露出其下隐藏的图案!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了前方海域的真实情况——
一座黑沉沉的、如同巨兽獠牙般刺破海面的锥形岛屿轮廓,出现在屏幕中央。岛屿上空笼罩着不正常的、缓慢旋转的灰白色气旋,岛屿周围的海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黑色的深蓝,并且存在着多个大小不一的、方向混乱的暗流漩涡。更令人心惊的是,岛屿本身散发出的能量读数,呈现出一种极其罕见的、冰冷与炽烈并存的矛盾状态,如同冰层下涌动着沸腾的岩浆。
这就是那座火山岛!在璃璟的力量下,它终于向凡人揭开了神秘面纱的一角!
然而,这清晰的景象只维持了不到十秒。
仿佛被这“梳理”的行为所激怒,屏幕上的图像再次开始剧烈扭曲、抖动!那股无形的、混乱的力量变得更加狂暴,甚至开始反向冲击璃璟布下的力场!屏幕上刚刚清晰的图像迅速被更加浓稠、更加黑暗的扭曲所覆盖,最终,连屏幕本身都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细微“滋滋”声,画面彻底变成了一片翻滚的、如同沸腾沥青般的黑暗!
只有岛屿中心,一个极其微小的白金色光点,如同风暴中唯一不灭的灯塔,依旧在顽强地、规律地闪烁着。那光芒,与霍临深之前窥视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它……在抗拒?”霍临深失声问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岛屿……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
璃璟收回了手,看着那片重归混乱的屏幕,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了一丝……兴趣。
那不是担忧,也不是凝重,而是一种类似于学者发现了值得研究的独特样本,或是猎手锁定了强大猎物的……专注与兴味。
“混沌的余烬,亦有其……惯性。”她轻声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带着某种洞悉本质的了然,“它排斥一切外来的……秩序。”
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