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皇权至高无上,乾坤独断,却没想到在这张由文官、勋贵、乃至民间商业利益共同编织的巨网面前,自己的意志竟会如此步履维艰。强硬推进,换来的却是更强烈的反弹和自身的难堪。
“稳…比进更重要…”他喃喃自语,仿佛在咀嚼着这个用巨大代价换来的教训。皇祖父五次北征,固然功勋彪炳,却也耗空了国库。父亲登基后,力行仁政,与民休息,虽时间短暂,却赢得了人心。自己登基以来,是否太过急于求成?北伐虽胜,代价亦巨;整顿漕运,牵扯无数;欲控商号,碰壁而归…
或许,眼下最需要的,并非大刀阔斧的进取,而是沉心静气的稳固。先稳住朝局,稳住民心,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就像这星空,看似寂静不变,实则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与规律。
同时,一股难以释怀的暗气,在他心中盘旋。你们这些腐儒,不是满口仁义道德,不是要“与民休息”吗?好,朕就如你们所愿!
一个带着些许负气,却又暗合当下时势与内心一丝隐秘期盼的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清晰——既然在朝堂上难以施展拳脚,屡屡受挫,不如暂时收敛锋芒,将注意力转向一些…看似“无为”的领域。文官们不是总把“修身养性”、“敬天法祖”挂在嘴边吗?那朕便做给他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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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瑾。”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奴婢在。”王瑾悄无声息地再次出现。
“传朕旨意,”朱瞻基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对着无形的对手宣告,“朕近日感念祖宗创业维艰,守成不易,尤觉天意幽远,政事繁冗,欲静心修德,参玄悟道,澄澈心神,以期上邀天眷,下抚黎元,亦为……宗庙社稷祈福。一应日常政务,仍由内阁与司礼监依例妥善处理,非军国要务,不必频来烦扰。”
王瑾听得一愣,心中飞快盘算:皇上这是……要效仿前代帝王,潜心修道?这固然是个远离朝堂纷争的由头,可……
不待他细想,朱瞻基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似真似幻:“着令在京各道观荐举精于丹鼎、科仪之高道,朕欲咨询玄理。另,于西苑择一清净殿阁,布置法坛道场,一应器物,务求精洁。朕要定期斋醮,虔心祈福。”
这道旨意,看似突如其来,却又似在情理之中。在王瑾听来,皇帝此举用意极深。明面上,是以“修道”为名,暂避朝堂锋芒,将重心从纷繁的政治博弈中,抽身出来,转向一种看似超脱的精神追求。这无疑是对那些逼迫他的文官集团一种无声的抗议与消极的应对——你们不是嫌朕不够“修德”吗?朕便修给你们看!
暗地里,王瑾也能隐约察觉到皇帝更深层的心绪。接连的挫折,特别是“国本”之事带来的无形压力,或许真让这位年轻的皇帝对冥冥之中的天意产生了几分敬畏与希冀,期盼能通过玄门之道,感动上苍,为社稷,也为自己,求得一丝福佑与转机。这既是政治姿态,也未尝不是一种真实的情感寄托。
“是!奴婢遵旨!定当尽心办理,不敢有误!”王瑾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领命,悄然退下安排。皇帝要清修,这宫里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暖阁内,重归寂静。朱瞻基独自走到窗前,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以修道之名退居幕后,并非放弃,而是以退为进。他需要这片刻的宁静,来彻底复盘登基以来的得失,冷静地审视朝堂上每一股势力的真实图谋,为自己、为大明谋划一条更稳妥的长远之路。你们在朝堂上为眼前利益争得头破血流,朕便在深宫之中,锤炼朕的“心”与“术”。这场修道,将是他下一个阶段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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