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言道,“恤民之政,在于力行。诏书已下,望各部、各省督抚,实心用事,若敢有阳奉阴违、盘剥百姓者,朕必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百官齐声应和。
又处理了几件不甚紧要的政务后,新年第一次常朝便在一种看似皆大欢喜的氛围中结束了。朱瞻基起驾回宫,百官按序退出。
退朝途中,官员们三三两两,议论纷纷,无不对新皇帝的仁政赞不绝口。四海升平、圣主在朝的论调,似乎随着这份诏书,迅速成为了朝野共识的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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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这片祥和的颂歌之下,并非没有异样的波纹。
英国公张辅,作为北伐的统帅,在领旨谢恩时,神态恭谨,却眉头微蹙。他敏锐地察觉到,皇帝在诏书中,对北伐的定性,更多是“不得已而为之”,对其成果的宣扬极其克制,这与他记忆中皇帝在决定北伐时的雄心勃勃,似乎有微妙的差异。而且,诏书特意点出的几个免税省份中,山东赫然在列。山东,那是汉王朱高煦的封地乐安所在。虽然汉王藩地的赋税自有体系,但皇帝此举,是纯粹的普惠恩泽,还是别有深意的安抚或…试探?
张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走在不远处的锦衣卫指挥使顾乘风。顾乘风面无表情,一如既往地沉默,仿佛只是皇帝身边一道忠诚的影子。但张辅知道,这道影子,以及他麾下那些无孔不入的缇骑,恐怕才是皇帝真正倚重的、洞察四海的眼睛。这份祥和的诏书背后,皇帝对某些人和事的疑虑,真的就此打消了吗?
……
与此同时,乾清宫西暖阁内。
朱瞻基已褪去沉重的朝服,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常服。他站在巨大的《大明混一图》前,目光久久停留在北方的边墙,以及更北方那片广袤的草原。那里,阿鲁台虽败,远遁漠北,却并未被彻底消灭。
“陛下,诏书已由六科抄发,着即缮录誊黄,快马递送各省了。”司礼太监王瑾悄声禀报。
“嗯。”朱瞻基应了一声,并未回头,“郭资那边,关于漕运厘清和盐引改革的条陈,草案出来了吗?”
“回皇上,郭尚书说,正在加紧办理,最迟元宵后便可呈送御览。”
“告诉他,不急,但要精。”朱瞻基淡淡道,“与民休息,是固本。但开源强干,更是长远之计。国库不能只靠节俭和蠲免。”
“是,奴婢明白。”
朱瞻基的目光,终于从地图的北方移开,缓缓南移,落在了山东的位置。乐安,像一颗沉默的棋子,嵌在帝国的腹心。他想起了除夕家宴上,那个沉静得过分、应答得天衣无缝的堂弟朱瞻坦。减免赋税的恩泽,应该也足以传到乐安,传到那位“旧疾缠身”的二叔耳中了吧?
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布泽天下,是帝王仁政,是阳谋。但这阳谋之下,何尝不是对四方潜流的一次试探与安抚?他希望四海祥和,但他更清楚,真正的祥和,需要绝对的掌控才能换来。而掌控,来自于洞察。
“顾乘风来了吗?”他忽然问。
“回皇上,顾指挥使已在殿外候旨。”
“让他进来。”
朱瞻基转身,坐回御案之后。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亮了御案上的一角,却让皇帝的面容半明半暗。祥和的新年朝会结束了,但深宫之中的思虑与布局,才刚刚开始。那份颁布天下的恩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之下,暗流依旧在无声地涌动。而乐安那片看似平静的水域,始终是朱瞻基目光投注的焦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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