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河畔的决战,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明军凭借英国公张辅的精准调度、前后夹击的绝对优势以及将士们的浴血奋战,最终彻底击溃了阿鲁台的主力。鞑靼军的阵线在明军排山倒海的攻势下最终崩溃,伤亡惨重,遗弃的辎重、兵器和尸体铺满了草原。
然而,正如张辅所预料的那般,阿鲁台并未陷入彻底的慌乱。这位老辣的草原枭雄,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展现出了惊人的控制力。他并未像寻常溃败那样任由部队四散奔逃,而是在其最精锐的“怯薛”卫队拼死掩护下,收拢了相当一部分核心部落的兵力,且战且退,交替掩护,阵型虽破却不散,一路向着漠北深处遁去。其撤退的方向明确,秩序保持得相对完整,显然早有预案。这更像是一场战略性的转移,而非一败涂地的逃亡。他们带走了大部分精锐和骨干,也带走了复仇的种子与卷土重来的野心。
明军经过连日苦战,也已师老兵疲,伤亡不小,加之骑兵主力尚在敌后迂回归来,并未进行长距离的穷追猛打。张辅审时度势,下令各部巩固战线,清点战果,救治伤员,肃清残敌,牢牢控制了饮马河周边广袤的区域。
硝烟渐渐散去,血腥气却依旧浓重。战场上,明军将士们开始打扫战场,收殓同袍遗骸,收缴战利品,空气中弥漫着胜利的喜悦与大战后的疲惫和悲伤。
…
翌日,明军中军大帐。
战后军议召开。帐内气氛肃穆而凝重,虽洋溢着胜利的基调,却也无人敢掉以轻心。诸将盔甲未解,面带风霜,依次向端坐帅位的英国公张辅禀报战况、伤亡及斩获。
舞阳侯薛禄率先出列,声音沙哑却带着铿锵之力:“禀国公,中军步骑经连日苦战,阵亡三千七百余人,重伤失去战力者约两千,轻伤者无算。斩获鞑首四千余级,俘获八百,缴获兵甲、马匹若干。我军已完全控制正面战场,鞑虏遗尸遍野,其主力已向北远遁。”
张辅微微颔首:“薛侯辛苦了。将士们奋勇,功不可没。阵亡将士遗骸需妥善收殓,登记造册,战后一体抚恤。伤员全力救治。”
紧接着,广平侯袁容、武安侯郑亨、都督佥事郭义等将领也逐一禀报了各自战区的情况。神机营提督内臣王瑾汇报了火器及弹药消耗情况,后军都督则禀报了粮草损耗与缴获物资的初步清点。
总体而言,此战明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重创了阿鲁台的主力,基本达成了战略目标,但自身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更重要的是,阿鲁台的有序撤退,像一根刺,扎在每位将领心中。
“阿鲁台老贼,败而不乱,退而不溃,其心不死啊。”薛禄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
张辅目光扫过众将,平静道:“此乃意料中事。漠北广大,非一战可定乾坤。阿鲁台经此重创,数年之内,难有大作为。然,我等亦不可松懈。需加固沿线卫所烽燧,广派侦骑,密切关注其动向。今日之胜,乃为陛下,为朝廷,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奠定了未来十年北疆大局。诸位之功,彪炳史册!”
他先是肯定了胜利的意义,安抚了众将,随即话锋一转,开始部署战后事宜:加固防线、派出巡哨、向京师发送捷报、筹备犒赏三军事宜等。诸将凛然听命,帐内气氛重新变得昂扬起来。
军议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方才散去。诸将各自领命而出,忙碌于战后的千头万绪。
…
待众人散去,帐内只余张辅及其少数几名核心亲卫时,武安侯郑亨却去而复返,面色凝重。
“国公爷,”郑亨压低了声音,“末将…有要事密禀。”
张辅似乎早有预料,挥退了左右亲卫,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讲。”张辅的声音低沉下来。
郑亨深吸一口气,将昨日在敌后突袭草料场时,遭遇鞑靼重骑伏击、险些丧命、被“灰雁部”头目舍身相救的惊险一幕,原原本本,详细地叙述了一遍。他尤其重点描述了那柄看似粗陋却锋利无匹、竟能劈断精铁狼牙棒的直刀,以及那头目在电光火石间展现出的、远超寻常精锐的冷静、果决与骇人身手。
“国公爷,”郑亨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与难以置信的震撼,“末将征战半生,从未见过如此利刃,更未见过如此身手之人隐于流民之中!其反应之速,力道之猛,招式之狠辣,绝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