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以北七十里,明军前锋大营。
连绵的营寨依地势铺开,旌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但规模远未达到主力尽至的程度。抵达这里的,是以舞阳侯薛禄为首的前锋精锐,以及历经苦战、伤亡惨重的宣府镇残部。他们像一颗钉子,牢牢楔在边境线上,为主力大军的前来争取时间和空间。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而压抑。舞阳侯薛禄端坐主位,甲胄未解,面带风霜之色,但一双虎目精光四射,不怒自威。下首两旁,分立着几位将领,包括刚刚包扎好伤口的宣府镇参将李洪,以及几位同样刚抵达不久的京营、蓟州镇骑兵将领。
“……据夜不收拼死回报,阿鲁台主力约五万余骑,已推进至四十里外的饮马河畔,其游骑斥候活动频繁,最近已与我外围巡哨发生多次小规模冲突。”一位斥候营千户声音沙哑地禀报着最新敌情,“其气焰极为嚣张,似有趁我军主力未至,一举击溃我前锋,反扑长城之势!”
李洪闻言,脸色更加苍白,起身抱拳,声音带着悲愤与急切:“侯爷!鞑子势大,我军新至,兵力未集,是否…是否暂避锋芒,固守营垒,待英国公大军抵达再行决战?”他实在是被打怕了,麾下儿郎十不存三,再也经不起一场惨败。
“固守?”薛禄冷哼一声,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军粮草转运不易,在此多守一日,便多一分风险!阿鲁台老奸巨猾,若容其将我军团团围困,断我粮道,则无需进攻,我等自溃!届时英国公大军赶来,面对的也将是一个烂摊子!”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帐中悬挂的简陋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饮马河位置:“况且,我军新至,锐气正盛!阿鲁台虽众,然其连胜之下,必有骄气,绝不会料到我军敢在兵力劣势下主动出击!此正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时!”
他目光扫过诸将,语气斩钉截铁:“唯有主动出击,打掉其先锋锐气,挫其锋芒,让其不敢小觑我军,方能真正稳住阵脚,为英国公大军到来赢得时间,创造战机!此战,非为求全功,乃为求生,为扬威!”
众将闻言,神色凛然,被薛禄的胆气和决心所感染。
“末将愿听侯爷调遣!”诸将齐声抱拳。
“好!”薛禄眼中战意熊熊,“李洪,你部伤亡惨重,留守大营,加固防务,看守粮秣,并多设疑兵,虚张声势!”
“末将得令!”
“王参将!赵游击!”薛禄看向京营和蓟州镇的骑兵将领,“命你二人各率本部精骑,明日拂晓,为大军左右先锋,率先出营,直逼饮马河,遇敌前锋,不必缠斗,以弓弩袭扰,探其虚实,将其引入我预设战场!”
“得令!”
“神机营把总!”
“末将在!”
“将所有虎蹲炮、盏口将军炮前置,配足弹药,埋伏于前锋两翼缓坡之后!听中军号炮为令,给我狠狠地打!”
“是!”
“其余各营,随本侯中军推进,列阵迎敌!”
…
次日拂晓,天色微明,寒风刺骨。
呜咽的号角声响起,明军营门洞开。薛禄亲率中军主力,稳步出营,向前推进。左右两翼骑兵则如离弦之箭,率先冲向饮马河方向。
果然,前行不到二十里,便与大队鞑靼前锋骑兵相遇。明军骑兵依计行事,以弓弩远射袭扰,且战且退。鞑靼军见明军“怯战”,气焰更盛,嚎叫着紧追不舍,逐渐被引入了薛禄精心选择的一处相对开阔但两侧有缓坡的地带。
“列阵!”薛禄见时机已到,立刻下令。
中军步卒迅速变阵,长枪如林,盾牌如墙。两翼骑兵则向侧后方收缩,护住阵脚。
鞑靼骑兵见明军止步列阵,以为其欲做困兽之斗,毫不迟疑地发动了冲锋!数千骑兵如同决堤洪水,铺天盖地般涌来!
眼看敌军进入最佳射程——
“神机营!开火!”薛禄手中令旗狠狠挥下!
“轰!轰!轰!轰!”
两侧缓坡后,猛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浓烟滚滚,弹丸呼啸着砸入密集冲锋的鞑靼马队中,顿时人仰马翻,死伤一片!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放箭!”步军阵中,军官厉声嘶吼。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掠空而起,倾